“想哭就哭出來吧!”應軒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她身旁,磁性的嗓音此時居然沒有任何壓迫力。
“我沒有想哭。”動動幹涉的唇,她這樣說。
適時的,他遞過來一杯溫水。“喝杯水吧,體內缺水當然哭不出來。”
“謝謝。”冷冷地接過杯水,鵬語菲咬咬下唇。
沉寂了一會兒。
“你知道爸一向最疼你,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很艱難的,他從腦子裏搜羅出這句安慰人的話。
一次性紙杯被她握得微微變形,“你不是爸的親生兒子,你當然可以這樣雲淡風輕地這樣對我說。”
悲傷衝昏了她的理智,她急切地需要找一個發泄的渠道來抒發。
連帶的,言語也變得刻薄許多。
對她的刻薄視而不見,應軒然隻是繼續說著:“我是最沒有資格悲傷的那個人,所以你可以,為什麼不?”
撇過頭去,鵬語菲堅持不讓他看出她稍稍流露出來的脆弱。
拐角處,鵬纖纖扶著向婉走過來。
站定在她身前,向婉眼睛多了絲掙紮的痛恨。
“說吧,你要什麼?”
終歸知道會有一起撕破偽裝一天的到來,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你能給什麼?”挑釁的,鵬語菲反問。
果然,向婉臉色更加的蒼白。“你別不知好歹,拿走該屬於你的那一分,以後給我走得遠遠的,我也不怕老實跟你說,我從來就沒認為你跟我們是一家人。”
唇邊逸出冷笑,“那麼向姨,你覺得屬於我的那分,應該有多少?”
父親屍骨未寒,她們就在這裏討論這個問題,瞧。
這就是和睦的家啊。
眼神轉為不屑,向婉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你放心,你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我會一分不少地給你,其他的,你想都別想,家裏的那套房子,我會挑個時間去地產公司,賣出去。”
那套房子……
是爸爸的。
是她唯一有他記憶的家啊,怎麼能賣?
定定心神,她瞪著向婉:“我隻要房子,你自己考慮。”
若是要上到法庭,怕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向婉是個聰明人,她相信。
“好,房子歸你,以後你是死是活,都與我們無關。”向婉揉揉發暈的額頭,深呼吸了幾口氣,說完這句話。
果然答得爽快,她是不是現在該痛哭流涕地感謝她的施舍。
如果她夠有骨氣,應該什麼也不會要。
可是,她寧願沒有骨氣也不能讓她把房子賣了。
“媽,你若是不負責菲菲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有能力,讓我負責好了。”應軒然隻是淡淡地丟出這句話,就如丟出了一個特大號炸彈。
“哥……”鵬纖纖不可置信地低呼,“你瘋了,她還有傾夏哥,哪用你操什麼心,你難道還得幫別人養老婆,少傻了好不好?”
夏夏,鵬語菲心裏突然蕩起一個大大的漣漪。
她,現在,怕是連他,都要失去了吧。
“我有手有腳,餓不死自己,你們不需要擔心。”拿起手中的包包,她大步跑出醫院。
停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淚也跟著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身體靈魂的某一處重要的部分被揪離了,她無力地攤坐在地上。
旁人皆投來異樣的目光,偶爾走過來幾個人關心地問她有沒有事。
她有事,真的有事。
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爸,回來,回來好不好……
我相信,你給我的,是我真正的家,可現在的我,怎麼辦?
作為你的驕傲的我,怎麼辦?
……
夜晚9點30分整。
看著一桌冷掉的菜,文傾夏拿起手機,第8次撥通鵬語菲的手機號碼,在漫長的音樂之後,依然是機械式的女聲“您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腦海裏又禁不住想起今天教授說的話。
終於,門把有了聲響。
“夏夏。”掩去一臉疲態,鵬語菲打了個招呼。
說不出哪裏不對,文傾夏覺得她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吃了嗎?”
夏夏就是夏夏,從來不會追問她去哪,為什麼這麼晚之類的話。
他隻會淡然若無其事的看到你平安的刹那如此平常的一句問候。
抬頭看了看一桌冷掉的飯菜,心裏突然湧起怪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