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宜則是誰?”悅藝從不在江湖上走動,但看周圍的人居然都興奮起來,免不了好奇。
無商沉吟:“說到音律製人,江湖上除了鳴軒閣和悵音門外就屬這個來去無蹤的宜則姑娘了,不過——”她眯了眯眼,“傳聞宜則與鳴軒閣淵源頗深,今日一見,恐怕不假。”
“喂……”悅藝不滿意地扯她的衣袖,“那我呢?”說到音律,怎能不把他算進去?
“你喜歡殺人嗎?”
“我從來不為殺人。”他回得倒是老實。
“那便是了,他們——是為了殺人。”無商挑挑眉,以悅藝這樣懶散的性格,估計連殺人他也沒興趣,這狐狸公子就適合唱唱曲,弄弄琴,閑心閑適。見悅藝好似對宜則頗感好奇,無商有些別扭地撇過眼,“她如何?”說沒有攀比心理,那是假的,她也從來不是什麼心靜如水的人,見著與自己一般的女子,自然會生出些許比較。
“哎?”悅藝好笑地瞅她一眼,“她若是遠山,你便是近水,怎可比較?遠山悠遠,秀韻溫淺;近水湯湯,細潤有致。”
無商輕哼一聲,這狐狸公子倒是說盡好話。
片刻間,但聞台上女子溫婉開口:“悵音門琴陽前輩,是這樣欺負小輩的?”她將玉笛放入腰際,揚手打斷背後公文謙原本要說的話,同時喚上一聲老前輩,亦是敬重琴陽。
“暈霞橫侵宜山色,風靜湘川則寒花?”那黑衣男子正是悵音門二琴之一琴陽,一臉嚴肅,大聲一喝:“宜則姑娘——今日是我悵音門與鳴軒閣之事,無關之人,還請勿插手。”他側身負手一站,氣勢上誰不輸誰。
宜則小退一步,微微笑起,倒是沒有半分的不恭敬,“前輩誤會了,宜則今日並非來助陣鳴軒閣,隻是——”她往台下一掃,還是不改笑容,“今日這麼多江湖人士在此,老前輩做事行事,還望三思。”且不管雙方誰對誰錯,既然都是要麵子的大門派,這點講究是不會不顧及的,難不成當真要在這千百人麵前對一個晚輩狠下殺手?
琴陽一愣,也順著她的方向看去,會場周圍水泄不通,他一咬牙——好個聰慧女子,倒是識得人性,借江湖來牽製自己,在這江湖之上,誰又願意為自己留下口頭是非。他頓時啞口無言,不免有些悻悻然。
“啪,啪,啪。”琴陽之後響亮的掌聲響起,緩緩踱上一人,深藍長袍,笑容謙和,“宜則姑娘,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忽聞那聲音,悅藝和無商一愣,不約而同想到一個人——四壁卿言使。那日交手雖是晚上看不清容貌,可聲音是不會分辨錯的。
宜則不甚在意,隻是點了點頭會意。
卿言步上前來,三弦琴垂在身側,“我當是宜則姑娘最近忙於私事,不想試藝大會竟能驚擾到姑娘,真是罪過,罪過。”似乎是道歉的話語,可從卿言嘴裏說出來絲毫沒有誠懇的意思,那兩聲“罪過”實在別扭難聽!
眾人雖不知卿言所謂的私事為何,但宜則猛然臉色全白,她微微垂頭,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究竟是何種神情。
“你——”公文謙忍無可忍正要指責,卻被宜則一手製止,顯然那小子也是個知情者。
“卿言使誤會了,我說過今日不是為鳴軒閣而來,更不是為這恩怨而來,話盡於此,還望眾位深思。”她抬首之時,臉上已無任何愴然表情,話完,她更是不假思索飛身離去。仿若一個夢,來去不真實,隻有下白衣鴻影,驚豔之至,這個姑娘是遠比夢還要遙遠不可及的女子啊。
眾人急急望天,有人依舊癡癡遙望,也無人在意究竟是卿言逼走了她抑或她真的有私事要辦。
卿言輕哼一聲,倒是不理會地步到台邊,眼神在人群中一定,悠閑開口:“無商姑娘既然來了,為何不上來一敘?”
台下人群倒退三步,無人知曉四璧口中的無商是何等人物,但見眾人中唯有一黃衣女子抬首望向卿言,不驚不恐。
“卿言使,好眼力。”無商微微一笑,步上台去,心底倒是暗自咒罵起狐狸公子。
眾人屏氣皆不知這台上的試藝大會究竟會發展到何等程度。
悅藝不聲不響亦是跟著無商上台,紅衣逶迤,他一步一蓮華,腰間的鈴鐺偶爾落下些許細小聲音,那聲音不見得有多悅耳,隻是很動人而已。
卿言眯了眼打量悅藝,“這位可是……琴譜公子?”他問話的聲音不大,問得卻極是好笑,話語中也頗是好奇。那日晚上他亦見不得那公子生得如何容貌,隻記得一身紅衣燦爛如華以及那短短幾句卻甚是刻骨的話語。
“他就是傷了三言無果,又從四璧手下逃走之人?”琴陽一臉煞氣地悶聲詢問卿言。
“啊,正是在下。”仿佛聽見對麵的低聲問話,悅藝滿臉堆笑,抬頭給予肯定答案,好像在他看來,這樣的承認——是種榮耀。
全場頓時倒抽口氣,台上公子長睫如扇,紅衣驕襯——襯的是貴氣凜然,宜驕宜縱!眉眼間魅意悄放,他不甚在意地捉起耳邊長發拂至身後,探手撫過銀鈴便是一陣“玎玲當啷”。
連鳴軒閣曲老閣主亦為之一愣,倒不是因那容貌,而是恰不知江湖上有什麼後起之人傷到了三言又能逃過四璧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