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趕緊溜了出去,為即將到來禁足的日子做準備。寧綰朱百無聊賴,見邵姨娘離開,便沾了些水,隨手在桌麵上寫寫畫畫起來。她突然想到,自己筆下畫出的畫兒,較之尋常的畫兒,給人的印象更加深刻,那如果自己寫出來的字,是不是也一樣更容易叫人記住呢?
想到這裏,寧綰朱就在桌麵上蘸水,寫了幾個字,待雁回回來,便讓她看。
雁回說:“唉喲我的二小姐唉,我哪裏認得字啊!這整個後院的女眷,隻怕認得字的,都不太多。”
寧綰朱心裏一動,扶著桌子問:“邵姨娘識不識字?”
雁回答道:“這個就不曉得了,邵姨娘能看賬簿子,數字什麼的,肯定會的,但我聽我娘說,上回邵姨娘還在夫人麵前念別字鬧笑話咧!”
寧綰朱低頭想想,突然覺得這裏麵頗有些機會。既然內院識字的女人不多,她或許可以繞開邵姨娘和寧絡紫的眼線,想辦法將消息給父親寧裕或是自己母舅家送出去。
她記得清清楚楚,前世裏,她的親母舅,也就是寧家已經過世的主母邵氏的親兄長,及第早,官位高,而且待這失母的外甥女親厚。若是舅舅一家知道了自己與寧絡紫調換了身份,一定會出麵要求父親寧裕查證。到時自己便有機會。
可是怎樣給邵家送信呢?
寧綰朱束手無策之際,突然外院一陣熱鬧。
雁回照舊出去打聽,過了一會兒回報道:“二小姐準備準備,說是一會兒有客來見二小姐。”
“什麼人會要來見我?”寧綰朱覺得匪夷所思。
“聽說是京中邵家送過來的,是個宮裏出來的教引嬤嬤,也是咱們南陽本地人,但是家裏沒人了,所以邵家送過來,想在咱們這裏養老呢!”雁回是個盡職盡責的包打聽,就這麼一會兒工夫,竟然這些個細節都問道了。
寧綰朱立時心中有數。前世的時候,因為要嫁到侯府,所以寧家特地請了教引嬤嬤來教導寧綰朱規矩禮儀,因此她才接觸過從宮裏出來的嬤嬤。
沒想到,邵家竟然送了這麼個人,可見舅舅還是記掛著外甥女兒們的教養大計。要知道,願意出宮入尋常大戶做教引嬤嬤的老宮女,那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寧綰朱一邊由著雁回收拾,心中一麵想,真是天降的機會,也許自己能夠通過這個機會,通過這位教引嬤嬤,給舅舅家遞個話進去。她順著此前的心思記著往下想,宮裏出來的教引嬤嬤都是識文斷字,而邵姨娘則未必。所以,也許可以通過書寫的文字來傳遞消息。
寧綰朱等了很久,直到天擦黑了,院子外頭才有了些動靜。雁回有點不忿地說:“一定是在大小姐的院子裏耽擱的這樣久,我們小姐這頭,連飯都還沒吃呢!”
寧綰朱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雁回,自己重生不過區區這幾日,這個丫頭,倒是透出些往自己這頭靠的意思。這變化,便是在自己隨手替她畫了那花樣子之後,不曉得與那事是否有關。
來人已經到了院兒門口,寧綰朱的思緒一時被打斷,隻聽邵姨娘的聲音在院門口道:“葉嬤嬤,請這邊來。二小姐住在這邊院兒裏,隻是我說啊,二小姐性子頑劣……”
“邵姨娘,你不過一介良妾,寧家小姐的品性,豈是你可以置喙的?”門口一個年邁卻略有些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
邵姨娘被這位嬤嬤一句搶白,半句話噎在了胸口,半晌都沒說出話來,隻覺得氣悶無比。
隻是這位葉嬤嬤說得不錯,令邵姨娘絲毫反駁不得。屋裏寧綰朱聽了,也覺得十分解氣。
葉嬤嬤進了寧綰朱的屋子,邵姨娘隻在屋外頭候著,隻聽裏麵兩人說了一會兒子話,屋裏便沉默下來,悄無聲息。隔了好久,隻聽葉嬤嬤一拍桌子,道:“二小姐,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字紙,還不燒了去!”
邵姨娘一聽這話,一個激靈,馬上推開廂房的門,走了進去。隻見葉嬤嬤這時候坐在椅上,手上拿著一張字紙,而寧綰朱正盤腿坐在羅漢床上,一手撐在床幾上,一手伸得長長的,似乎想將葉嬤嬤的字紙給搶回來。
“二小姐,不得無禮——”邵姨娘見狀不由得大聲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