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朱額頭上見汗,她剛剛在最危急的一刻,才想起來當初常世寧曾經告訴她,以利器直戳敵人的心髒,可以片刻致命。當時是生死關頭,寧綰朱一念及此,手中的烙筆馬上就送了出去。事後她才後怕起來,萬一要是沒認清楚位置,或是那金老大不能馬上就死,隻怕自己現在早已成了金老大刀下之鬼。想到這裏,寧綰朱脖子上那兩道血痕,開始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杜老漢從那金老大的屍身上,將寧綰朱的那枝烙筆給拔了出來。說來也奇怪,寧綰朱那枝紫檀木的烙筆筆身上,本來就有一道暗赭色的印記,似乎浸潤進了烙筆筆身的紋絡之中,不管寧綰朱怎麼擦洗,都擦之不去。這次,那筆上沾上了金老大的心頭血,那血印與以前的印記幾乎一模一樣。
寧綰朱這才悟過來,想必那杜若姑娘,就是用了這柄烙筆,手刃了侵犯自己的仇人,如同自己今日這般。這樣一來,那杜老漢初見自己的種種異狀,大多都因自己隨手取了這柄烙筆而起……
她正想著,突然旁邊躺在地上的那個小伍,“哎喲”了一聲,扶著頭起來,道:“這是怎麼了,頭這麼暈?”
他起身往身邊張望了一下,正見著自己的兩個同伴被五花大綁,暈倒在地上。而另一邊,那金老大仰麵躺著,胸口一個血紅色的小洞,雙眼空洞地望天,已然氣絕了。小伍一下子像是被驚醒了,手足無措地望著四周。
旁邊杜老漢一聲歎息,說:“那藥粉,存的時間太久,藥效大不如前了啊!”
寧綰朱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杜爺爺,您處心積慮等著仇人上門,總得準備點靠譜的蒙汗藥、繩子、大刀之類的吧!這下可好,蒙汗藥是過期的,繩子得現找,刀子還得借盜匪的,爺爺您這真的是打算尋仇的麼?
這會兒大家也顧不上想那麼多,杜老漢、墨梅和寧綰朱都抄了些兵器在手裏,三個人將那小伍堵在屋裏。
原本躺在小伍身邊的那個王三麻子,這時也慢悠悠地醒來,覺出身上又繩子綁縛,突然怒吼一聲:“怎麼回事,誰敢綁老子?”
小伍“唉”了一聲,要去給王三麻子解開身上的綁縛。杜老漢一個箭步上前,咬著牙手起刀落,那王三麻子登時了賬,血濺了杜老漢一臉,也有幾滴飛濺到了小伍臉上。小伍大約一時被驚呆了,挪不動步子,眼看著杜老漢將另一名同伴砍翻在地,接著抬起頭來,帶著滿身血跡,凶神惡煞地看著自己。
寧綰朱見了杜老漢這番如殺紅了眼的樣子,又想起自己其實剛剛也殺了一個人,忍不住地後怕,身子發抖,上下牙齒輕叩,發出“的的”的聲音,胸中煩惡欲嘔,幾乎快要吐出來了。
那小伍見到寧綰朱與墨梅靠得離自己有些近,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搶過寧綰朱手中的兵器,右手掐在寧綰朱脖子裏,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姑娘千萬莫怕,我隻是借你脫身,不是想傷害你。”
寧綰朱皺起眉頭,今日她被當做人質,已經是第二回了。正想著,小伍右手掐著寧綰朱,左手要應付正急紅了眼衝上來的墨梅,一時手忙腳亂。
隻聽杜老漢說:“你將這小女孩兒放開,我放你走,走得遠遠的,再不要回這杜家村來——”
小伍一愣,說:“當真?”
他突然反應過來,說:“不行啊,我還有任務在身……帶頭的老大和兄弟們都死在這兒,我一個人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啊!”
寧綰朱心想,笨蛋,你就不會遠遠地逃開,躲在民間做個百姓,莫要再沾惹盜匪們那!眼下在這裏耗著,難道真想耗一輩子麼?可是她的嗓子被小伍掐得極緊,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恰在這時,門外遠遠地,突然傳來一陣頗為齊整的馬蹄聲,似乎有上百騎正往這頭過來。小伍麵上登時露出幾分喜色,而其餘三人俱是大驚。馬蹄聲聽上去是從山外過來,因此這些絕不可能是杜家村的村民所為。如此,便隻有一種解釋,這些人是伏牛山中的盜匪,隨著金老大他們這些先鋒們一起過來的。
但若說是盜匪,又很難解釋這馬蹄聲為何如此整齊劃一。
轉眼馬蹄聲奔到了眼前。
“世子爺——這裏有戶人家,您看要不要讓士兵們這裏休息一下。或者前麵不遠就是杜家村,您到那兒歇也行。”門外有個大嗓門的男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