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骨,即是枕骨,生在人的後腦。有些人生來後山骨有異狀,高高凸起一塊,這樣的人往往被人認為是長大了會聰明果決,然而也有人因此被稱為“後腦有反骨”的。
而寧綰朱與寧絡紫兩個,出生的日子靠得很近,相貌又肖似,而且兩人都是生就一副膚白勝雪、吹彈得破的好肌膚。所以體征之上,兩人並沒有什麼如“痣”、“胎記”之類,可以用以區分的特質——唯一勉強可以說說的,就是寧綰朱出生之時,接生嬤嬤和乳娘等人都提起過,寧家的大小姐後山骨長得高,長大一定是個聰明靈秀的姑娘。
產婆和乳娘說著這話的時候,邵姨娘正懷著寧絡紫,大著肚子,路過先邵氏雲疏的產房,潘氏乳娘的話,一字不落地落在了邵姨娘耳中。而寧絡紫出生之後,邵姨娘第一時間便去摸了摸親生女兒的後腦,卻摸到一個極度扁平的小腦瓜。
因此邵姨娘聽見那潘姓行商提起“後山骨”,便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這姓潘的,應與當日寧綰朱的乳娘有些關聯。在她私心裏,這姓潘的投親投到寧家莊子上來,就是為了散播流言,在寧家二女嫡庶之爭正熱鬧的時候,來給火上澆油的。
秋雨什麼都不敢說,隻默默地將邵姨娘身前的碎瓷片和茶葉渣子都收拾了。她剛剛起身,便聽見邵姨娘喃喃自語道:“與其解決這一個又一個’人證’,倒不如我拚了這條性命,直接將二小姐給解決了,一了百了。寧家便隻剩大小姐一個……自然是嫡長。”
秋雨大驚失色,撲通一聲便跪了在邵姨娘身前,哀聲道:“姨娘萬萬不可作如此想法啊!大小姐年紀尚幼,在寧家還需要有人扶持引導。日子還長久,姨娘還要好生看著大小姐長大啊!”
邵姨娘眼神直愣愣地望著前方,也不看秋雨,隻微微搖頭,道:“你不曉得,絡紫……絡紫不需要我這麼個上不得台麵的生母。絡紫聰明得緊,憑她自己,一定能好好地在寧家立足。不如讓我,我來做惡人,替她解決那最後一個麻煩。”她口中的“麻煩”,自然是指寧綰朱了。
秋雨看著邵姨娘眼中放出懾人的光,不曉得這位主子又要做什麼瘋狂的事情,嚇了一大跳,連忙道:“姨娘,眼下事情並不是沒有轉寰的餘地……”
邵姨娘身子一個激靈,轉眼看著秋雨,“你有啥好辦法?”
秋雨麵色蒼白,身體微微輕顫,像是在秋風之中顫抖的秋葉。她想了想,這才咬著嘴唇說:“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此人失信於人,回頭大家便都不相信他的話……”
邵姨娘聽了秋雨的話,“刷”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身,在屋裏轉了兩圈,轉過臉之時,麵上已經帶了些笑容,對秋雨說:“還是你機靈……讓我好生想想。有什麼法子能毀了那姓潘的名聲呢?”
秋雨聽了邵姨娘這話,肚子裏將邵姨娘抱怨了個遍,暗想這位姨娘怎麼整天就想著要毀人名聲的,也不想想自己在外人眼裏是個什麼名聲。秋雨是邵姨娘的心腹,所以寧綰朱與寧絡紫嫡庶互調的事情,秋雨盡知。她覺得整個事情之中邵姨娘最失算的一點,就是將對二女的真實情緒都擺在了明麵兒上。
試想下,寧家嫡庶互調,本是嫡長女的寧綰朱充作了邵姨娘的親生庶女,然而這邵姨娘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點兒都不親,還整日將人家拘在鄉下的莊子上。這事情知道的人多了,自然會產生些懷疑。一旦府裏有什麼流言,或是突然有人質疑起寧家的嫡庶之事來,知道的人便掰扯起舊事來:“我說這邵姨娘怎麼總苛待親生女兒呢,原來是偷偷換過了嫡庶,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頂嫡女的名頭了啊!”
這也是寧府裏的流言傳來傳去總有好多人信的原因。
且不說邵姨娘與秋雨怎樣綢繆抹黑那潘姓行商的名譽,寧綰朱這兩日裏也覺得邵姨娘院裏動作頻頻,她這頭自然也要更加戒備。於是寧綰朱下了決心,要將她和葉嬤嬤共居的小院兒打造得如同鐵桶一樣。
可巧的是,寧綰朱的小院裏有一眼水井,因此寧綰朱院裏人的飲水,都從這眼水井裏解決,決計不會去用外間大廚房裏的用水。而飲食,怎是每次大廚房的大鍋菜都做好了之後,由墨梅或是墨蘭直接從灶上將寧綰朱院子裏這份給取過來,絕不假手與人。
莊頭娘子杜氏看著覺得也不是個事兒,幹脆便找了幾個人,將寧綰朱院子裏原先一個棄置不用的小廚房給修了修。因此除了大廚房的飯菜之外,寧綰朱還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開開“小灶”。莊頭夫婦的長女寧小丫平日裏原是最喜愛到寧綰朱院裏串門的,見了這小廚房,立時笑逐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