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知寧綰朱此刻卻如同自言自語一般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本也沒指望著先生這麼快就能答應的。我原也覺得,若是請先生在我身邊時時輔佐,未免也太屈才了。”
林建義聞言苦笑,曉得這是對方在以退為進。他忍不住接口道:“本來這點薄才就無甚用武之地,哪裏就談得上屈才不屈才的呢?”
寧綰朱聽著眼前一亮,曉得林建義已經有些意動,當下趁熱打鐵,對林建義道:“先生若是能幫我,我別的不能許給先生,但是‘快意’二字,卻是有把握。”
她見林建義不借口,曉得一時之間,眼前的之人還無法做決定,當下便道:“先生,今日之事,始作俑者是寧家莊子上的內院婦人。今日查出了外頭接應之人,我們必是會將這條路子給切斷的。可是從今日起,先生還是要提防內宅之人,千萬莫要與寧家內院裏的丫鬟或是媳婦子有什麼交集,否則隻怕惹禍上身。”
說著寧綰朱便微微躬身,退回到那琉璃珠簾之後,卻再沒正眼看一眼林建義,反而自去榻上坐了,卷了一本書籍在手裏,低聲吟哦起來。
林建義失魂落魄一般,竟然朝寧綰朱一躬,跟著才轉身出門,隨著在門外候著的寧永強,回去了外院他暫時的居所。
這件“栽贓不成”的事件,在寧家莊子,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邵姨娘見這等伎倆沒有影響那“潘”姓行商分毫,自然抱怨秋雨辦事不利,要秋雨想辦法與大壯聯絡,重新布局。邵姨娘在自己房裏端坐著道:“咱們這兒就一而再再而三,我就不信了,這姓潘的能運氣多久。”她始終以為這“潘”姓的行商是運氣,這才逃過了一劫。
秋雨尷尬非常,她本想這回算是最後一次求大壯了,所以此前用來激大壯的話說得有點絕,可是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結果。
她再度摸到前院,想與大壯說話的時候,這才驚訝地發現,大壯和他那個兄弟,竟然都不見了。隔了幾日,秋雨才接到了可靠的消息,說是大壯在山裏摔斷了腿,送回他老家休養去了。
秋雨驚得張大了嘴。大壯的底細她一清二楚,他就是杜家村的人,因為家裏人都過世了,這才賣身到了寧家莊子上的,這樣子一個人,哪裏又有什麼“老家”?
秋雨馬上便曉得此前的事情都敗露了。
可是邵姨娘那頭,又咄咄相逼,萬般無奈之下,秋雨將大壯的事情向邵姨娘和盤托出,隻說是大約不能指望外院了。
邵姨娘的臉色立即變得慘白,隨即又漲得血紅,指甲掐到了掌心之中,直掐出血來,卻兀自不覺得。她跟著起身,立在窗前,向院兒裏看了一會兒,突然道:“若是外院的都不頂事,那便用我們內院自己的法子來好了。”
這回輪到秋雨心裏暗叫不好。她眼見著邵姨娘的目光在自己麵上晃來晃去,隻覺得背後連汗毛都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邵姨娘卻轉臉,將目光投向了在院中灑掃的秋雨身上,接著便冷漠地點了點頭,道:“就是她吧!”
秋雨聞聲,如蒙大赦一般,應下之後便退了出去。直到她退出了邵姨娘的屋子,她才覺出,自己背上的一大片,已經全部被汗濕了。在院兒裏的秋雪見到秋雨從屋中退出來,很是關切地問了一句:“姐姐還好吧!姨娘那頭,沒有責罰你吧!”
秋雨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秋雪趕緊上來扶著。秋雨見到秋雪麵上還微微留著一些上次受掌摑之刑留下的紅痕,心裏未免更加不是滋味。她回頭望望邵姨娘的屋子,搖頭道:“還好!秋雪妹妹,我沒事。”
前幾日晏氏屋裏的潤兒遞過來的那些話,又在秋雨耳邊回蕩著。
秋雨的眼神便又遊移起來。
那日林建義與寧綰朱一番對答,令林建義印象絕深。他又在寧家莊子上和整個杜家村裏打聽了一遍寧綰朱的事跡,又聽了寧綰朱的不少好話,跟著林建義又打聽到了前些時日杜家村遭了“盜匪”,是寧綰朱在寧家莊子上挺身而出,“嚇退”了一眾盜匪,令整個杜家村平安無虞。
林建義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幾乎大吃一驚,再細問起來,他才發現,杜家村裏,竟無一人,確切地知曉寧家二小姐是怎樣“嚇退”盜匪的。
至此,林建義才真正開始覺得這個寧二,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