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朱隻顧注意著遠處常世寧和寧絡紫的動靜,卻沒有注意到身後耿琮趕上來,更沒有注意到他有些黯然地默默退去。過了一會兒,也不曉得常世寧說到了什麼有趣的,寧絡紫忍不住雙眼發亮,以繡帕掩口,輕輕地笑了起來,銀鈴似的笑聲傳到寧綰朱耳邊,令寧綰朱眉間微蹙。
突然一個嬌俏的女聲在她身後響了起來,道:“綰朱姐姐,您在瞧什麼這麼有趣?”
這是曹月娥的聲音。
寧綰朱一回頭,見曹月娥當先,而邵元玉邵含玉兩姐妹跟著後麵,三個人結伴而來。寧綰朱便笑道:“你們是不是也用完席麵了?”
邵元玉笑道:“是呀,看著這西山的風景正好,聽說前麵又有龍泉寺的古跡可以看,我們便過來了。”邵元玉年紀最長,也最是沉穩,她略略伸頭,便看見遠處那女子的身形頗像是寧絡紫,曉得寧綰朱有些為難,便去挽曹月娥的臂膀,道:“寧大妹妹若是曉得龍泉寺的方向,不妨給我們帶個路吧!”說著便一直向寧綰朱使眼色。
寧綰朱微微點頭,眼光裏透著對邵元玉的感激。卻不曾想曹月娥眼尖,又是年輕氣盛的,登時就指著遠處的兩人道:“咦,那不是寧家的二姐姐嗎?”
她這一聲說得又脆又響,甚至連遠處的兩人都聽見了。
寧絡紫似乎不大好意思,溫婉地垂下了頭。而常世寧卻往這邊看看,然後不知與寧絡紫說了些什麼,反倒是常世寧在前,寧絡紫在後,一起往寧綰朱這邊過來。
這些寧綰朱想躲他們兩人也躲不過了。寧綰朱隻得站定了腳步,對邵元玉等人說:“與我家二妹妹說話的,是京中長春侯府的世子常小侯爺。我父親與常侯爺算是相熟,小時候常少爺還來我家住過……”
邵含玉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加之不喜寧絡紫,登時便道:“所以寧二姐姐就跑出來私會這小侯爺了嗎?”
邵元玉聽邵含玉冒了這麼一句,嚇得趕緊一扯她的衣角,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瞎說什麼呢!”但是她與寧綰朱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神色。寧綰朱實際也擔心得很。這副場景幸虧是叫她們四人看到,說起來,都是自己親眷。一旦是撞到了有心人眼裏,少不了指責寧絡紫德行有虧,而常世寧則最多落得個“風流倜儻”的名聲。
邵含玉見姐姐扯著自己,曉得剛剛那句話說的不該。寧綰朱也罷了,而這曹月娥,真正是個外姓人,雖然與寧綰朱交好,可誰也不曉得她是不是能守口如瓶呢?這等事情要是傳出去成了流言,不止對寧絡紫寧綰朱不利,甚至有可能牽連到寧家的小哥倆,和邵家的兩位姐妹。
邵家姐妹與寧綰朱心思各異,眼神卻都停留在曹月娥身上。曹月娥這會兒卻一言不發,寧綰朱從她側麵看去,則見到她正麵對著朝這裏走來的常世寧寧絡紫二人,雙眼一眨不眨,眼中正放出光亮來,又似乎看得呆了。
寧綰朱在她麵前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曹月娥才反應過來,略有些慍怒地道:“怎麼了?姐姐叫我?”
看著曹月娥這樣的神情,寧綰朱忍不住在心裏“嗷”地哀叫了一聲,“不會吧!這曹家妹妹,不會是看上了常世寧了吧!”所以這哪裏是什麼“西山會”,這分明就是“麻煩會”麼!
可是曹月娥此刻,正盯著緩步走過來的常世寧,臉上泛出一點可疑的紅暈。寧綰朱歎了口氣,再轉頭看常世寧,確實,那小子依舊是一副禍害人不償命的模樣。他身上是一件嶄新的飛魚服,可是偏偏此人穿在身上,便完全讓人覺不出這是一位叫人談之色變的“錦衣親衛”。他緩步走來,英挺的麵容上唯見親和的笑容,意興閑適,仿佛輕袍緩帶的濁世佳公子。而那件飛魚補服,則似乎完全是為了讓他顯得身材頎長,猿背蜂腰,同時也更令這名男子顯得更加英武帥氣而已。
寧綰朱與邵元玉看著曹月娥這副樣子,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少時常世寧已經到了眼前。寧綰朱是四人之中唯一“認得”他的人。此時寧綰朱便當先襝衽成禮,口中道:“常小侯爺別來無恙!”
常世寧眼光在寧綰朱麵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道:“綰朱妹妹千萬無須多禮!”接下來,他的目光便在寧綰朱身後諸女麵上一一劃過。“這幾位小姐,看起來都麵熟得很?敢問都是南陽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