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曹月娥書信的最後,卻用很隱晦的語言提醒寧綰朱,近日在京中官宦人家,似乎又聽到些風聲,有人在散布她的一些流言,說的都是南陽舊事。曹月娥囑咐寧綰朱勿要掉以輕心,還是詳察並整肅為要。雖然這隻是寥寥數語,可是曹月娥對她的關心,還是躍然紙上。
寧綰朱放下信紙,心懷大慰。她一直記著那個陪著她一起在南陽郊外的山坡上看風景的女孩子。那時,兩個女孩子總是一起坐在杜家村外的一處山坡上,一起並肩坐望著斜陽——就如當日她送給曹月娥的那幅烙畫上所畫的。寧綰朱繪製那副畫的時候,心裏始終都裝著那份難舍的友誼。她就是想告訴自己最好的朋友——雖然時移世易,兩人也都離開了南陽,來到了京師,可是她希望,兩人的友誼,還如以前一樣。
如今從曹月娥的書信來看,這個姑娘與她一樣,心中始終都裝著以前兩人結下的情誼。而且看起來她對常世寧的一時傾倒,此刻也淡然了許多。
寧綰朱終於放下心來,又拿了信,借著流言的事情,與葉嬤嬤去商議。
葉嬤嬤隻笑說:“若是前幾日,大小姐還管著家的時候,這話還真的不好說。可是如今夫人把家中的管事之權都收回去了,這就方便的多了。”她見寧綰朱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曉得寧綰朱也明白了,跟著歎了一口氣說:“既然曹家已經知道了,那想必邵家那頭,也是差不多時候得到消息了。”
葉嬤嬤剛說到這兒,墨蘭匆匆地過來,大聲對屋裏的寧綰朱說:“大小姐,大小姐,邵家舅太太來了。正在正廳與夫人說話呢!”她麵上帶著些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又是吃驚,又是好奇。
寧綰朱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問:“夫人是傳我去見舅太太嗎?”
墨蘭搖搖頭,說:“不是!夫人本來打發了人來傳大小姐的,不知怎麼卻被舅太太攔住了。話說……舅太太平時脾氣這麼好的一個人,今日氣得臉色都不對了。”
寧綰朱便遞了一個八分的小銀錁子給墨蘭,道:“你便好好探聽夫人那邊的消息,有什麼便及時來報,少不了你的好處。”
墨蘭大喜,接過了銀子,掉頭便奔了出去。
寧綰朱回過頭來,對葉嬤嬤說:“正好曹家大姑娘也給我來信了,不如我這幾日就‘病’了吧。反正手頭上也不少事兒。”
葉嬤嬤笑著應了,從此寧綰朱院兒裏的下人們便眾口一詞,說是寧綰朱接了曹家姑娘的信之後,立時就“氣病”了,臥床不起。
而晏氏那頭,她自從送走了邵夫人姚氏之後,也是氣得發抖。金媽媽問起,晏氏恨道:“還不是那個庶出的二丫頭,簡直是魔怔了。又與在南陽的時候一樣,往外頭傳了那些歪話抹黑大小姐。這不,邵家舅太太已經看不過去上門了,說是若我這個當家主母不能再做點什麼的話,她就要稟告高老太太,將大小姐接回到她們家裏過日子去。”
金媽媽聞言吃驚道:“這怎麼行,這不是生生打咱們寧家的臉嗎?”
晏氏垂下眼簾,黯然道:“那些傳言傳得太過分,連我聽了都……”她深深歎出了一口氣,道:“也難怪舅太太生氣。若是我自己的兒女,遭到這等流言,我也是要跟造謠的人拚命的。”
金媽媽聽了一凜,咋舌道:“這麼厲害啊!若是叫老爺知道了,那可……”
晏氏也是渾身一個激靈,說:“可千萬不能讓老爺知道,要真是那樣,老爺一紙休書寫給我都有可能。為今之計,隻有在內院查訪,將往外頭傳這流言的人給抓出來處罰了,也好給邵家一個交代。”
“您確定是二小姐做的麼?”金媽媽有些遲疑地問,“二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前日裏去‘西山會’,也是她跟在大小姐後頭一起出的門。要傳這流言,她有這能耐麼?”
晏氏登時覺得可笑之極,“我的好媽媽,二小姐還有什麼不敢幹的,當年老太爺熱孝裏頭的時候,她也敢出去私會別的男人。如今她深恨大小姐,若不是當年邵姨娘的陰謀敗露,她眼下過得就是大家嫡長女的日子,眼下這身份叫大小姐占去了,她能樂意?哼!克母、克祖、不祥,這二小姐顯見的就不是想叫她的嫡姐嫁的好,所以才傳的這樣的流言,若說嫌疑,整個寧府裏,都沒有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