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勸慰(2 / 2)

曹世鈞苦笑一聲,“兄長——”

若是他真的是寧綰朱的兄長,是不是此生便能平安喜樂呢?

曹世鈞在茶樓之中默坐了良久,才慢慢地往曹家去。路上有相識的京中子弟與他打招呼,他都諾諾地應了,但依然有些魂不守舍地往家裏過去。隻是他渾渾噩噩的,這一路也不曉得走了多久,曹世鈞隻覺得路越來越長,而步履卻越來越重。一到家中,他衣裳也不曾換,便昏天黑地地昏睡過去,晚飯也不曾起來吃。

第二日早間起身的時候,曹世鈞卻見到一個用韌牛皮紙包起的一個包裹,放在自己桌上。

他連忙喚自己貼身的小廝,問:“這是什麼人送來的?”

他貼身的小廝也隻說不知道。

曹世鈞搖搖頭,仿佛自己壓根兒還沒有睡醒一樣,再定定神,才將昨日的事情,慢慢地想了起來。“我受情傷所累,這一世不會再嫁他人的”,曹世鈞想到這裏,心裏原本還有的一點惱意都化做了憐惜。他便隨手找了一柄剪子,將那個包裹剪了開來。

包裹裏是一幅用布片包得整整齊齊的烙畫。這幅烙畫畫在桐木片之上,外邊卻用櫸木鑲了一層邊。那烙筆的筆觸深深淺淺,勾勒、點染、白描之際,乍一看便是那幅《南陽山居春景圖》。當初那幅畫曾經在京中的士子之中引起轟動,因此曹世鈞也以為便是那幅。

但是再一細看,曹世鈞便發現了不同,當日那幅《春景圖》著力描繪的是伏牛山中連綿起伏的山勢,與天相接,畫麵壯闊,寓意深遠,因暗喻著仕途與眼界才打動了那許多京中的士子。而眼前這幅所描繪的圖景略有不同,那春山之上,活活潑潑的似乎都是碧油油的綠草,而無數山花絢爛,點綴於青山綠水之間。

曹世鈞即使將眼光移開,腦海中也始終都是一片春花爛漫。不過曹世鈞早已習慣了,隻要見到寧綰朱的烙畫,他便再也挪不開眼,即使合上眼不看,他腦海之中也滿是畫上的殷殷筆致。仿佛對方那一筆一筆,就是烙刻在他心中一樣。

原來,原來是這個意思——曹世鈞終於明白了,原來天涯何處無芳草……

他能覺出自己心中依舊酸澀無比,可是似乎也在緩緩地注入一股清新的活力。

曹世鈞重新抬頭,看著眼前一尺半見方的這麼一幅烙畫,看見那筆致柔弱,但是筆痕卻甚新。早間的陽光映照在他的麵孔之上,而那幅烙畫在陽光之下便顯得格外柔和。曹世鈞仿佛便見到那個纖弱的身影,手持畫筆,忙忙碌碌一夜,為的是自己能夠一早見到這樣一幅畫品。

想到這裏,曹世鈞不由得一聲苦笑,心道:綰朱,原來你還是從來不曾對我放心過啊!你的意思我已然明白,綰朱,你也保重,莫將自己的今生今世禁錮在你所說的那情傷之中。

於是曹世鈞振奮精神,下決心要好好地做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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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靈境胡同的寧家院子裏,寧綰朱卻托著腮幫在窗前看著。昨日她見過曹世鈞之後,吩咐人給曹月娥送了一封信過去,吩咐送信的墨梅等到回信再回來的。結果墨梅卻抱著一隻梅瓶,裏麵插著上好的雪梅回來,隻說曹大小姐沒有回信,隻說上次送了一隻梅瓶過來,這次將另一隻也送給寧綰朱,這樣才能湊成一對。

寧綰朱麵色有點尷尬,望著梅瓶之中開得正好的數枝雪梅,想想曹月娥的用意,忍不住笑罵了一句:“這妮子——”

她將上次那隻梅瓶取出來,放在供桌上,剛好湊成一對。她正站立著端詳的時候,突然想起昨日曹世鈞昨日所問——若是日後真正遇上心動之人,那便會怎樣。

前世裏,她遵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了常世寧。可是她真的曾經有為常世寧而心動過麼?想到這裏,寧綰朱忍不住晃了晃腦袋,想將這個念頭從腦海之中晃出去。畢竟兩情相悅對她這樣高門大戶的嫡長女來說,是太過奢侈,遙不可及的事情。如今她想做的,隻是為自己與寧家好好綢繆,且求一世安穩。

可是,若是真正遇上令她心動之人,那又該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