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寧絡紫如何誘惑張俊,謀取巨額的聘禮,這幾日裏寧綰朱也絲毫不曾閑著。
自從二月十二花朝覲見之後,宮中便再沒有傳出什麼正式的消息,而葉嬤嬤與安榮郡主那頭,也絲毫沒有音訊。所以寧綰朱反而又機會慢慢布置。她先是細細將林建義所提的上中下三策從頭至尾,考慮了一遍,當即拍板,先是將這些時日裏,寧家筆墨鋪子的收益盡都送回了南陽,托大伯母王氏保管。接著她拜托寧家的大管事龔陽,在京郊的通州莊子附近,又買了幾處田地。
這幾處田地距離潮白河不遠,“可巧”便將潮白河畔的一間尼庵圍住。那間尼庵的庵主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姑子,少年發願修行,至今已經近四十年了,身邊隻有兩個上年紀的仆婦服侍。這位庵主心慈,若是逢了災年,佃農們的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她總會將的尼庵之中曆年所積的香火錢資拿出來,接濟周邊。因此,這間尼庵的口碑甚是不錯。寧綰朱去通州莊子上的時候,在這裏盤桓過,與庵主甚是投緣。
寧綰朱不曾說什麼,那庵主倒是關切地關照了寧綰朱兩句,隻道是若有煩惱,想到這尼庵之中小住幾日,隨時都可以來。
寧綰朱微笑著點頭應了——這是她的下下策。若是真的別無它法了,寧綰朱便可以“退守”到這裏,無論是借口“惡疾”或是“心病”,她都可以先躲到這裏避避風頭。這裏道觀周邊,全是她寧家的田地,所依附的都是寧家的佃農。而寧家的通州莊子也在不遠的地方。屆時隻要林建義、寧永強等人先退到莊子上,眾人再慢慢計較,想辦法回南陽。
她與林建義商量到中策的時候,按照林建義的意思,不如考慮考慮晏長生。寧綰朱想起這位表兄當日信誓旦旦地承諾,一定等她十年,不由得心中一陣感激。她曉得這位表兄乃是至誠君子。然而為了逃避宮中指婚,而將晏長生拖下水,便是自己對不起他,一想到這裏,寧綰朱便堅定地否決了這個提議。林建義也不多問,便提起,不如去信江南,在江南的邵氏族人之中,尋一位合適的對象,或者請寧綰朱的親舅母姚氏出麵,尋一位姚家子弟,充作小時候有過婚約的。畢竟如果說是先邵氏夫人為親生女兒訂下的婚事,還是邵氏或是姚氏族人,聽上去比較合理一些。
寧綰朱點點頭,請林建義先行去打聽,而她這頭,卻會再探探寧裕的意思。
接下來兩人便說到那上策,寧綰朱不說是“結親”,隻道是“結盟”,林建義聽在耳中,便隻當寧綰朱女兒家麵薄,不好意思說罷了。然而寧綰朱卻是認真的,若是真的萬不得已,一定要嫁入勳貴世家,她也下定決心,絕對不會像前世那樣,將自己的身心都托付給不值得托付的人。
林建義在名單上劃了兩個人,道:“這兩人,都可以考慮。”
寧綰朱探頭一看,一個是常世寧,一個是耿琮。
她不語,隻待林建義說話。林建義卻知道寧綰朱絕不是會為了討論自己的親事便會害羞的人,隻是等著要聽自己的意見而已,於是他趕緊擺出一副全心為主的幕僚麵孔,道:“這長春侯世子麼,長春侯家中人口簡單,侯夫人不在,因此世子夫人沒有正經婆母。常小侯爺少年顯位,若是寧二老日後在刑部的話,小侯爺的錦衣親衛指揮使一職,能給二老爺不少助力。”
寧綰朱聽了不置可否,又指著耿琮道:“這人呢?”她微微笑道:“此人乃是嗣子,與鄧國公嗣父嗣母不和,世子之位朝不保夕;這是你我當日都親眼見到的事實。而他所領的執金吾統領一職,與父親的文官職位八竿子打不到一處,按照剛剛林先生的分析,應該怎麼都輪不到此人頭上吧。”
林建義不語,望著寧綰朱拈須微笑,寧綰朱卻麵上一熱,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了一般,隻好自己開口,說:“難道先生的意思是,耿統領反正與鄧國公府不合,此事是擺在明麵兒上的,因此一旦定下了此人,日後反而不用事事為鄧國公府掣肘?而他領執金吾的職務,便是妥妥的帝|黨,與其他人都扯不上幹係,這樣父親那頭,不用站隊,反而輕省?”
林建義麵上的笑容便愈加開懷,微微點頭道:“便是這個理兒!”
寧綰朱皺著眉:“與此人結……那個結盟……他,能信得過嗎?”此前,她甚至從來沒有考慮過嫁與耿琮的可能性,此時突然被林建義捅出了心裏真實的判斷,寧綰朱越發地心虛,突然覺得她其實未必信得過耿琮,症結便在於若幹年前,兩人初遇的時候,耿琮威逼寧綰朱相救夏唯哲,而當時耿琮的下屬勸耿琮殺人滅口。耿琮便一掌將寧綰朱擊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