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傳言誤(1 / 2)

寧裕自出門去了,寧綰朱卻始終耿耿於懷。她也說不上為什麼,雖說隻是一個新進院的小廝,可能因為那人是在寧裕的外書房服侍的,所以她才如此掛懷的吧!

她想到這裏,回到自己院中,將墨竹叫來,囑咐她想法子去打聽,外書房服侍寧裕的那個小廝,是從何處撥進來的。寧綰朱一麵說著,突然,她的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念頭,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張口結舌地,竟連吩咐墨竹的話,卻也吩咐不下去了。

墨竹有些擔心,忍不住伸手搖了搖寧綰朱的衣袖。

寧綰朱這才醒過神來,對墨竹道:“你去按我的吩咐打聽吧,隻是這事非同小可,若是你請你父兄打聽,則千萬莫要露了行跡。”

墨竹見寧綰朱說得鄭重,連忙福了福,自己去了外院,打算先通過杜氏往寧永強寧大勇那頭遞話,再由外頭男人們那裏著手調查。然而寧綰朱卻一人在自己屋裏,有些坐立不安。她方才是突然記起,那在寧家外書房灑掃的小廝,相貌肖似一個人——原先混在伏牛山盜匪裏頭的那個伍英傑,也就是後來投奔了常世寧的那位。

若是寧綰朱僅僅在數年之前,見過這伍英傑一麵,這會兒她也不會這樣地驚訝惶恐。可是偏偏前世裏的記憶告訴她,伍英傑,是常世寧身邊極重要的一位謀臣。而寧裕身邊的那位小廝,相貌與伍英傑肖似,莫不是伍英傑的兄弟之屬?然而更重要的是,這人怎麼會出現在寧家的呢?

過不了幾日,墨竹便過來回話,帶來的卻不是好消息,那小廝進入寧家的途徑,追查到牙人那裏,便斷得幹幹淨淨。寧綰朱沒轍,隻得吩咐了寧永強與林建義,請他們在筆墨文玩鋪子那裏再動動腦筋,看看最近京中在男主人外書房裏添人的人家,是不是隻有寧家一家。若是有相同情況的,便再打聽追查下去,看看這些府裏的人事變動,是不是與長春侯府常家有關。

林建義那裏很快便查清楚了,給了寧綰朱回音。

寧綰朱看著林建義給她的書信,一時激憤,將信紙扯了個稀爛,整個人趴在桌上,將麵孔埋在雙肩環抱之中,悶悶地,獨個兒悶了好久。

——以往寧綰朱這樣發脾氣的時候,總有葉嬤嬤,或是墨梅,從旁勸說撫慰。如今寧綰朱身邊,就隻剩下了墨竹與墨菊,而墨蘭則站在門口張了張,看看寧綰朱身邊滿地揉碎了的字紙,搖了搖頭,自己轉身去寧絡紫的院子廝混去了。

寧綰朱花了好久的工夫,才醒過神來。外間遞進來的消息,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常世寧已經將手伸到了寧裕身邊,那名小廝,就是從常世寧身邊,派來盯著寧裕的人。自此寧裕的一舉一動,很容易便能被常世寧所掌握。寧綰朱一時記起前世寧家滅族的慘禍,和慘禍的根源,更是痛心疾首。

像常世寧這樣,在京中各文官家中大肆安插人手與暗樁,目的為何,尚不明確。可是寧綰朱卻相信,狗改不了****,常世寧上一世願為漢王的馬前卒,這一世想必也不會如何忠於當今聖上。他這樣的動作,一定是漢王那裏有異動了。想通了這個關節,寧綰朱便不敢再動寧裕外書房的那個新來的小廝,至少不能明麵兒上動,免得打草驚蛇,隻是想辦法見了龔恒,叮囑他在寧裕外書房的事情上千萬經心。

隨即,寧綰朱便去信給林建義,信中隻道,不必再去聯絡林建義在江南的故舊,打聽邵氏或是姚氏的族人了。眼下她需要林建義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京中,“若上策不成,便退於潮白河畔,常伴青燈古佛,永不返京。”

林建義吃了一驚,寧綰朱信上字裏行間透露出的隱憂深深地感染了林建義,可是他始終無法明白,本來說的好好的,上中下三策並行,見機行事。可是如今,寧綰朱竟然主動放棄了中策,這意味著,寧綰朱要麼嫁入世家,要麼出家修行,事到如今,竟似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了。

寧綰朱卻想得很明白了,寧裕於她年幼時確實對她有所虧欠,可是無論生恩養恩,還是寧裕後來的百般嗬護與補償,這些都已經敵過了。她從來不覺得寧家虧欠自己什麼,相反,前世的經曆,卻令她覺得虧欠寧家良多。她如今已經下定決心,哪怕是身入虎穴,哪怕讓她再嫁一次常世寧,再在常世寧手裏死一次,這輩子,她也要好好地護住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