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夫人在此,也想必是與老身一樣的行動。”葉嬤嬤懷中抱著嬰兒,眼神一片憐惜,慢慢地道:“好教殿下得知。夫人有此一劫,都是當初夫人為奸人所害,受了寒毒之禍,身子受損。前日裏又因京中近來一而再,再而三所發生的事情,殫精竭慮……”她說到這裏,有些語焉不詳。但是永昌作為當事人之一,對當初寧綰朱如何受害的前因後果,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者,如今京中朝中的局勢,隻怕也沒有比永昌更為知情的了。
“因此老身鬥膽,想代世子夫人向殿下求情。若是我們世子,真的……,那麼還請殿下能看在世子所做所為的份上,能照拂此子一二。”這話就說得很明白了。耿琮從西北回來,千裏奔襲,身上又背著汙名罵名,全然出於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如今這耿琮不曉得被派去哪裏了,這連愛妻產子都沒有機會陪伴在身邊,萬一將來耿琮有個什麼好歹,再萬一寧綰朱自己造此一劫之後,再有個什麼好歹,那這兩口子遺下的孤兒,便是想要托付給皇長孫永昌照拂了。
永昌聽了,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色,忍不住低頭往那小嬰兒麵上看去,隻見那孩兒這會兒剛睜了眼,一雙小眼睛正溜溜地看著自己,遇上了永昌的目光,也並不避開。永昌心裏一動,淡淡地說:“和羽夫人先請起,這事情我知道了。”
他接著慢慢抬頭,看向老周與燕十九:“替我給於嘯天那小子帶話,外頭鄧國公那個私自認下,未經過宗人府與禮部的外室子,好生查探其出身來曆,若有半點不盡不實,便終身不得入耿氏宗譜!******,阿貓阿狗都能撿來當兒子,當國家宗法是兒戲麼?”說到後來,永昌忍不住爆了粗口。
旁邊常世寧這時變了臉色,這本應是錦衣親衛的差事,而永昌卻轉而吩咐了五城兵馬司,卻不曉得永昌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耿玉與自己的關係。想到這裏,常世寧,也連帶忍不住動了殺機。
“……接下來,再查問這聚眾圍攻寧家莊子的,京畿之畔,聚眾攜武器圍攻,若是到了五百之眾,以謀逆論處。囑咐於嘯天,這人數上頭,也不要弄錯了啊!”永昌冷冷地吩咐,令在場的諸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按大周律,以謀逆論,除了本人處以極刑之外,還可能會株連其家,因此是最為恐怖的一項刑名。
可是這在永昌吩咐來,卻如說著閑話家常一樣。“鄧國公世子為國有功,他所受的委屈,本王也盡知道。如今鄧國公世子已經奉詔護送前往西北大營,他向來膽大心細,而皇祖父也曾讚譽頗多,和羽夫人還請轉告莊中的各位,不要因為他而太過憂心,所謂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雲,否極泰來,所以,和羽夫人還是請盡管多加照拂世子夫人與小公子。本王自當稟報母妃,母妃自然也會遣有經驗的宮人前來照料的。”
永昌一邊說,眾人一麵豎著耳朵聽,永昌說起耿琮的時候,專門提及了“奉詔護送”四個字,很明顯,要耿琮護送前去西北的,便隻有前去接位的東宮太子本人了。而永昌又說所謂“否極泰來”雲雲,自然是承諾,在此之後,要為耿琮洗清汙名,隻怕也有封賞。而太子妃那邊對寧綰朱有所表示,自然也是變相地感激耿琮甘冒了奇險回京傳訊。
在場的幾個人,除了老周等幾個武夫之外,哪怕是婦人,如葉嬤嬤這樣的,也無一不是人精,自然將永昌話裏的意思聽得一清二楚。葉嬤嬤聽到這裏,總算放下心來,曉得寧綰朱所吩咐的這一番做作沒有白費。
而常世寧卻陡然省起,這次漢王的大事不成,以前針對京裏,以及針對耿琮等人的種種布置,便得趕緊善後了,否則回頭露出了行跡,隻怕有損漢王日後的大計。想到這裏,常世寧更是坐不住了,頻頻看向永昌,想看看這位爺們兒到底什麼時候才走。
哪曉得永昌望著葉嬤嬤懷中的嬰兒,突然冒出來一句,道:“請和羽夫人轉告世子夫人,此子本王甚是憐惜,日後必當多加照拂,請她……請她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