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有姐何今宵(1 / 3)

連續幾天,羅錦素都仿若驚弓之鳥。

有時候,不過是在驚鴻一瞥中看到一個相像的背影,她的心就在瞬間懸到嗓子眼,後脊迅速沁出一層薄汗,甚至就連呼吸都變得緊窒而艱難。直到背影被證實是誤認,她才整個放鬆下來。可是,這樣的誤認,一天總要來上好幾回,她不斷在緊張與放鬆中承受煎熬,越來越生出近乎虛脫的無力。

她不該,也不必如此在意。既然他說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就該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天,她在冷靜下來後,也曾仔細檢查過自己的身體,裏裏外外並沒有發現任何有發生過什麼的痕跡。她,不過是被他看了摸了又摟了一夜而已,和那些玩一夜情的人相比實在是太小兒科,她完全不必大驚小怪。

這樣的自我安慰,她在這幾天中已不知重建了多少回。可是,並不管用。

是她太保守嗎?一個二十九歲的成熟女人,又不是什麼處女,為什麼要如此苦苦糾結於並未實際發生的一夜情?

還是因為林星?他們那麼登對,她無意去當第三者,所以感覺對不起林星,認為自己做了壞事?

還是因為,猜不透他想幹什麼?

每晚打烊後,他總開著車跟在她身後,不下車,不靠近,也不說話,保持著距離,待她進了悠世閣,他才離開。

有好幾次,她想攔住他問他到底想幹什麼,可是,每每在扭頭轉身的當口,勇氣盡失。

在對方沒有“亮劍”前,她突然“舉刀”,似乎顯得過於自以為是。如果他並不是有意充當護花使者,如果他隻是碰巧在這個時間也經過這條路,那她的質問會不會顯得太可笑?不要以為他看了摸了摟了她,她就在他心中有了份量。女人,最忌的,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淡定,一定要淡定。誰撐到最後,誰才握有主動權。誰先主動,誰就會一直被動。羅錦素,你已不再是十五六七的花季少女,所以,成熟一點,再成熟一點。敵不進,我不進;敵進,我退。滴水不漏的防守,才是最高境界的進攻。切記,切記。

進了悠世閣,電梯門合攏時,透過門縫,她看到他的車在門口停下,並沒有像前幾日般滑行而過。

他要上來嗎?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她立刻緊張起來。

好像在突然間,電梯的速度被調慢,她盯著緩慢上升的數字,心也一點一點提升到嗓子眼。

捏著鑰匙,她想到,之前那把常用的鑰匙怎麼找也找不到,是不是在他那裏?如果一會兒他摁門鈴她不開,他會不會用那把鑰匙強行入戶?

胡思亂想著,終於到了家門口。

快速打開門,反鎖,把鐵鏈和插銷都安上後仍不放心,她又將餐桌挪過來抵上房門。

這樣,他就進不來了吧?

神經質地走到窗口,悄悄撩開窗簾一角想看他的車是不是還在,可惜樓層太高,樓下又黑,什麼也看不見。

忐忑不安地洗了澡,躺上床,兩耳時刻注意著門口動靜,門鈴一直沒有響,門鎖也一直沒有發出響動。

他到底會不會來?

神經緊繃著,她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敢放鬆,在“他要是進來”的假設中飽受折磨。

折騰了一夜,直到窗外微微發白,她才朦朦朧朧睡去。

再次睜開眼,天已大亮,時鍾指向九點,比她平時的起床時間足足晚了兩個半小時。

錯過了去早市采買蔬菜的時間,她忙給阿燦打電話,交代完畢,這才揉著微痛的頭皮起床。

洗瀨時,想到自己一夜的擔驚受怕,不禁好笑。

看到鏡子裏那張蒼白略帶黑眼圈的麵孔,她突然想到那張何清歡的照片。

趕快拍拍臉,衝鏡子露出八顆牙咧開一個笑容,她抓抓淩亂的短發,轉身拎起手袋,出門。

門口,是物業負責日常保潔的阿姨。

見到她,阿姨禮貌地問好,她回以微笑。

等待電梯時,阿姨喚她一聲,欲言又止。

“有事嗎?”她問。

“呃?”阿姨斟酌著字句,“羅小姐,最近幾天晚上,你這裏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情況?”

羅錦素立刻想到鳳眼男,隻是不知阿姨意圖所在,她反問:“怎麼,最近這幢樓裏有發生什麼怪事嗎?”

“沒有沒有,”阿姨連連擺手,“我們這裏很安全的,羅小姐大可放心。”

說完這些,阿姨似乎覺得自己前後矛盾,既然安全又為何要問什麼異常情況,她忙解釋:“是這樣,羅小姐,這幾天早上我總在你家門口發現好多煙蒂,因為知道羅小姐不抽煙,所以覺得奇怪。”

“煙蒂?”

她認識的並且最近困擾她的抽煙男,似乎隻有鳳眼男一個。

“是啊,好多呢,怎麼也有十幾支。羅小姐一人獨住,可要注意安全,要是發現什麼可疑人,記得向我們物業彙報。”

羅錦素怔怔地說不出話。

會是他嗎?一連幾天?他不睡覺,在她門口抽煙幹嗎?十幾支?煙癮很重呢。她要不要在門口貼一張“禁止吸煙”?

謝過了阿姨,羅錦素暗歎,這一天,估計又要在胡思亂想中度過。

譚氏總裁辦公室,煙霧繚繞。

推開門,林星立刻被嗆得連連咳嗽。

這已不知是第幾天了,每天早上來到辦公室,她都要經曆二手煙的熏陶。

看到她進來,譚牧年掐滅煙頭吩咐道:“幫我煮壺咖啡。”

除了煙抽得厲害,他的咖啡也灌得很凶,一天三壺,不加糖,不加奶昔。

盡管工作時,他仍頭腦清晰眼光精銳,可是她能看出來,他眼中的紅血絲一日多過一日。也許,自那天離開有家私房菜,他就沒有睡好過。

不是不心疼的,可是,她又有什麼立場心疼?

望著那個吩咐完就埋頭工作的男人,她有預感,也許過不了多久,她連站在這裏默默為他心疼的機會都不再有。

關於那天私自去找羅錦素,她對他隻字未提。

他向來公私分明,隻除了三年前何清歡失蹤,她第一次見到他身在公司卻無心工作的倉惶,也是第一次,她對他的私事有那麼點一知半解。他的妻子,在元旦,新年的第一天,留書離家出走。元月三日,他給她幾張照片,對她說:“幫我登尋人啟事,所有曾經接觸過的媒體,能登的全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