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是我的一個同伴,
出現在我的世界被打破的當時,
你是最為重要的存在,
所以,請你靠近,哪怕隻是一點。
雖然我也隻是夢想,
不知你是否真的會回到這裏……
—歌劇《Wishing》選段
大雪過後,天氣難得清明,幹爽的山林被籠罩在一片白色中,空氣中穿透著格外的清爽。
大雪解凍之後,山路也逐漸可以正常通行,但是……
該死的司元棋卻依然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不但超級不配合醫生的治療,不肯吃藥,還硬是要留在鎮上的醫院,死活都不肯走的樣子。
“司元棋……嘿嘿!過來隻要輕輕咽下一口就可以啦!不要別扭啦!司元棋……”
“啪!”碗從我手裏摔了出去,司元棋一把用被子包住自己的頭。藥灑出一地,碗在地板上旋轉著,然後靜止下來。
“司元棋!”我大聲地對著司元棋吼著,他將自己裹在被窩裏,掙紮了很久,忽然“刷”的一聲把被單翻下來,將已經寫好字的本子橫到我麵前晃了晃,還示威性地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你不參加比賽,我就不吃藥!
這個可惡的家夥!
我生氣地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本子,將它撕得粉碎。
我倔強地撅著嘴,瞪著眼睛,他也毫不示弱地回瞪我,似乎下定決心要讓雙方的目光在空氣中廝殺個你死我活。
“司!元!棋!”我盯著他的眼睛,認認真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喊著他的名字,“別以為你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就能夠威脅到我!吃不吃藥是你的事,我不會再理你了!”
我丟下這樣一句狠話,轉身推開房間的門。
然而,就在我關門的一刹那,司元棋那張慘白得沒有任何血色的臉龐卻映入了我的眼簾。我重重把門關上,背靠著門坐了下去,眼底盡是悲傷。
司元棋,你為什麼要來這裏找我?
我知道你不遠千裏地來這裏,是想讓我回到從前,回到以前“葵女王”的模樣,回到那個屬於音樂的世界中。
但是,我已經是一個雙耳失聰的人!這樣的我,這樣一個連自己能演奏出什麼樣的音樂都無法知道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去參加這麼重要的比賽,再次站到舞台上?
我可是一個連自己全部人生都已經放棄的人啊!
所以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個讓我傷痕累累的城市,甚至不想去碰觸任何和音樂有關的東西。
對不起……司元棋……
請你,放棄我吧……
從鎮上的醫院回來之後,我回到房間,趴在窗台上,不自覺地仰望著遙遠的天際。
蒼白的雪將整個小鎮包圍,世界像是童話中的夢境。
視線漸漸有些模糊,一陣疲憊不堪的困意席卷了我,我很快地陷入了夢鄉。在安靜的夢境裏,我看到自己消瘦的身體,蜷縮在一個冰冷的角落,我看到了鳥泊,周圍仿佛又有了聲音,我似乎可以清晰地聽到天際間飄蕩著的某段旋律。像是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某種旋律一般。
我甚至聽到渡井英在遠處叫著我的名字。
那個和太陽一樣炫目耀眼的提琴少年,漸漸地向身處漆黑角落的我靠近。
渡井英……渡井英……渡井英……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月色朦朧的夜晚,他在繁星下,佇立在牧神潘恩的雕像前,認真地對我說道:
“我相信你。小葵,你是個天生的小提琴家。”
……
一陣寒風吹拂到我身上,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從剛才的夢中驚醒。
眼前一片漆黑,我剛剛竟然趴在窗台上睡著了!
我正準備把窗門關上,躺到床上的時候,忽然看到遠處的雪地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修長而高大的身材,金色的自然卷發,帥氣的姿勢,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也可以被清晰辨認出來的人……司元棋!
他怎麼會在這裏!現在可是淩晨的深夜啊!他不好好待在醫院裏休養跑到這裏來幹什麼?
我吃驚地衝出房間,冰冷的寒氣瞬間將我包圍。漆黑的天際,繁星布滿大雪後的夜空,就像天空中的精靈,帶著無瑕的光亮。
我向司元棋的身影靠近,我看到他依然停留在原地,臉朝著空中的明月,背對著我。
“司元棋!”
我失神地叫出聲來,“這麼晚了,你別胡鬧了,你的病還沒有……”
可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司元棋這時竟然顫巍巍地架起了一把小提琴,金色的琴弦在月光下反射出絢麗的光芒。
我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一動不動。司元棋那像紙片一樣虛弱的身體還有些顫抖。他的腦袋朝左傾斜,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姿勢……
司元棋!他現在要拉小提琴嗎?!
月光下,司元棋鄭重地站在我的麵前,雖然腳步還有些打顫,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是那麼堅定。他略微調整了一下姿勢之後,便開始了他的演奏。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演奏小提琴?我明明聽不見!
司元棋渾身冰涼得就像雪人,他的手顫抖地拉著琴弦,上好檀木雕刻的小提琴,卻沉浸在一片霜氣中。
司元棋的臉色慘白如同一張白紙,但那雙眼睛綻放出的光芒,卻讓我瞬間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從他手上依舊那樣嫻熟的動作,我可以清晰地判斷出他現在演奏的是德彪西的《月光曲》。
這一刻,我突然有種感覺:我可以感受到他在演奏的音樂。
此刻的司元棋已經完全沉浸他所營造的音樂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