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在外遊蕩多時的楚楊,一如既往的來到好友門口,摁下門鈴。
“喲,真是稀客啊!”看到站在自家門前的好友,伍亦明輕噓一聲,諷刺道。
“不方便?”楚楊從門縫裏看到好友屋中一女子正慌亂的整理胸前衣襟,然後瑟瑟的端坐廳中。
“當然。”伍亦明側身將好友讓進屋,轉身衝著廳中的年輕女子輕挑的笑說,“寶貝,我兄弟來了,看來今晚不能留你過夜了。”
那女子聽了他的話,沒說什麼,溫馴的拎起沙發上的小提包,低著頭紅著臉走出門。
“等等,”伍亦明在門口拉住她,順勢在她臉上烙下一吻,“你忘了這個。”
那女子偷偷朝楚楊的方向瞥了一眼,小臉又紅了幾分。
看著那女子走進電梯,伍亦明這才回身關上門。
“都多大的歲數了,還玩少男少女的把戲?”楚楊頗有些看不過眼,輕諷。
“這叫情趣,你懂不懂?”伍亦明反駁。他是情場高手,如何挑逗一個女人的心,他可是行家。
“新換的女朋友?第幾個了?”
楚楊打開冰箱看了看,拿出兩罐啤酒,一罐丟給伍亦明,一罐自己打開,猛灌一口。
“不是第十一個,就是第十三個,記不清了。”伍亦明在看清好友丟過來的東西是啤酒後,便拿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不是他少見多怪,而是身為他好友兼老友外兼老同學的死黨級人物,他太了解他的習性了。他平時不抽煙也不喝酒。可一旦抽煙喝酒,那必然是遇到心煩意亂的事了。而能讓一向清心寡欲、冷漠淡然的他煩心的事,通常隻有一件,那就是跟他苦戀多年的小女人有關的事。
“記不清?嗬,你還真是濫情啊。”楚楊苦隨意靠在沙發上,眼神渙散,神情疲憊。
“怎麼?看不過眼啊?看不過眼你也可以像我這樣一年半載十天半月的換女友啊!不是我說,以你的條件,隨便勾勾小手指,那些女人還不紮堆兒的往你懷裏鑽?”
楚楊沒應他,隻是撈起擱在茶幾上的啤酒咕嚕嚕猛喝一陣。350ML的啤酒罐很快見了底。
伍亦明將自己那罐打開遞給他。“這次又發生了什麼事?”
楚楊搖搖頭,還是沒說話。可是,伍亦明很清楚他眉宇間的痛苦與受傷。
“我很好奇,那女人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為她如此折磨自己?這麼多年了,她難道就沒有為你的付出表現出一點點的感動?……唉,我要是你,早就把她拋到太平洋,然後抱著比她更好的女人逍遙快活了。也不看看這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時興什麼曠男怨女啊。”
“你沒有真正愛上一個女人,你不懂。”低沉的聲音,緩緩的訴說著一個關於愛與痛的哲學。“有人說,愛情就像是一種類似於色盲的病症,無法治愈。”
伍亦明很想嗤之以鼻。可是,那張在瞬間掠過腦海的淚跡斑斑的小臉卻讓他無法反駁。那張臉,貌似也在他腦子裏存活十來年了,即便是女朋友換了無數,可那張臉依然清晰如昔。
“八月十五月兒明呀,爺爺為我打月餅呀。月餅圓圓甜又香啊,一塊月餅一片情啊。
爺爺是個老紅軍呐,爺爺為你打月餅呐。你為爺爺唱歌謠啊,獻給爺爺一片心呐。”
幼稚的LOLI女聲和扭捏的偽男音混搭的童謠——楚楊的來電鈴聲,突兀響起。
第一次聽到這個鈴聲的時候,伍亦明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簡直對那個逼迫楚楊非用這個做鈴聲不可的女人佩服的五體投地。據說這首歌還是那女人自己變著嗓音唱的,直聽得他拍案叫絕。
歌謠唱了一遍又一遍,可楚楊卻始終沒接。
“我到洗手間去一下。”
也許是煩了那鈴聲,也許是為了逃避什麼,楚楊將手機放在茶幾上,起身離開。
“八月十五月兒明呀,爺爺為我打月餅呀。……”
雷人的童謠還在不停的重複重複。重複第六遍的時候,伍亦明已經對來電顯示的名為“雨田”的人的耐心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直到重複第七遍,他朝洗手間看了一眼,然後摁下了通話鍵。
“姓楚楊的,你好狗膽,居然這麼久不聽我電話!吼!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女人的咆哮聲。
他將電話從耳朵邊拿開,過了一陣,料想那女人應該已經發泄完的時候,這才將電話放回耳邊。可這時,那邊傳過來的卻是抽抽搭搭的哭泣聲。不過,以伍亦明豐富的實戰經驗判斷,那女人是在裝哭,因為她實在哭得太假。
憋了半天,伍亦明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她這點道行,也敢在他這位大神麵前裝神弄鬼?
“……你是誰?”電話那頭傳來驚恐的質問。
“你老公的情人!”
“哈!?嘟嘟嘟……”
電話在一聲哈之後被掛斷了。
伍亦明看著手機,突然覺得那女人很有趣。她該不是相信他的話了吧?
楚楊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他拿著自己的手機笑得三分呆傻七分詭異,不覺皺眉,問道:“你接了?”
“嗯哼。”伍亦明順手將手機丟給他,詭笑著將電話裏那女人做作的演說內容擇要重複了一遍。“你老婆在電話裏哭得很慘,說是在浴室摔斷了腿,躺地上動彈不得了。”
伍亦明話剛說完,楚楊已經旋風一般三兩步衝出門去。
楚楊十萬火急的衝回家,卻在門口頓了頓,收拾起滿臉焦灼慌亂的情緒,這才開門進去。
“雷雨田,雷雨田。”
叫了兩聲,沒有回應。
該不是真的在浴室摔斷了腿吧?
麵上的冷漠再也裝不下去了,他心慌意亂的推開雨田的房門直奔浴室,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