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軍離了定江城和玉華關,不過十數日,已是兵抵鴻都城下,若這京城再被攻下,燕國全境傳檄可定。軍抵鴻都的明羿,分軍四麵圍住鴻都,為要避那城上火炮,都在距城池二裏處紮營下寨。
不想作無謂殺戮的明羿,率軍圍住鴻都城也不攻打,隻是派出五千翼手族,向城中空投幾萬份“勸降書”,明告七日內開城門降梁者,賞黃金五千兩,至時不開城,血洗鴻都。
鴻都城摩央宮內,一道清溪潺潺流淌,溪底的卵石粒粒可見,數尾色彩鮮豔的遊魚在水底來回遊動。
一座溪畔露台延伸到溪水中央,兩名蜴族的宮娥正倚著木欄杆上給溪中的遊魚投食,露台中央擺著一個棋幾,挨近欄杆邊的座位上坐著個削瘦年長的蜴族,身上著素玄色的長袍,長袍上罩了件同樣玄色的絲絨披肩,披肩在胸前開襟處,以三顆鵲卵大小的黃核碧底獸瞳石作扣,係在一起。
一名猱類侍從靜靜的站在他身後兩步遠,坐他對麵對弈的翼手族身著鮮紅皮甲,背後的半幅左翼卻是殘的,正是聆韜堂的統製洛寒。
洛寒望著棋盤上的戰局沉默了小刻,抬手將一枚黑色騎士前行了三格,又將另一枚黑色騎士左移一格。玄袍的蜴族沉吟著撚起棋盤上一枚紅爵士,在空中停了半晌,突然歎了口氣,把棋子放回原位道:“孤家輸了。”
洛寒低聲說:“陛下,臣愚純,未看出陛下的棋輸了。”這名身著素色玄袍與洛寒對弈的年長蜴族,就是當朝的燕王,郯濟。
郯濟苦笑了笑,指指棋盤:“你若將左路騎士上兩步,右路的公爵再封住我的公爵退路,不出四步,我的國王就會被逼得無路可走,但是你不動公爵,反將騎士移開一格讓我的公爵能突出去。”
洛寒忙接道:“臣洛寒棋藝粗淺,沒能看出這些變化。”
郯濟平靜的望著他,欠身站了起來,沉聲道:“這次賊軍圍城,燕國已幾近無兵可抵禦,鴻都之內不過八千京戍軍,燕國存亡,就依憑聆韜堂了。”
洛寒也忙起身,退了一步半跪在地垂首答道:“聆韜堂內絕無貪生苟活之輩,誓殺梁賊於鴻都城下。”
郯濟點了點頭,輕輕閉上眼揮手道:“統製先回聆韜堂準備罷。”
洛寒應了聲是,退了下去,郯濟身後的猱類侍從上前兩步,在郯濟身後低聲道:“洹海艦隊的永清艦艦副到了,正在追雲苑,是否現在請他過來?”
郯濟轉頭看了身後的侍從一眼,轉身向著溪台外走去,說道:“不用了,孤家正好想去追雲苑看看。”
離了弈棋的溪台半刻鍾的步程,是一處院牆上爬滿藤蘿的大苑,苑門的楣上以青漆寫著三個大字,追雲苑,苑內不時傳出聲聲低嗥。
郯濟領著一行侍從緩步穿苑門,苑中甚是寬闊,苑內全是極平整的草地,全苑占地約有十來畝。十多座丈許高的闊大木台搭建在苑中,苑的四邊是木欄青瓦的獸廄,近二十來頭體形龐大的蝠龍伏臥在廄內,有些安靜無聲,有的則不時的伸頸向外張望,發出兩聲淺嗥。
十幾名馭獸的仆役見燕王進苑,均立即半跪迎接。其中的一名在前麵跪迎的人類身著甲胄,胸甲上浮刻著兩條海鮫,這是燕國海軍高級將領的甲製。
郯濟走上兩步望著這個人類,低聲道:“你就是我燕國艦隊裏最年輕的戰艦副統製?”
人類抬起頭朗聲應道:“臣洹海艦隊永清艦副統製楊瑜興,參見陛下。”
“都起來吧。”郯濟環視了一圈半跪著的追雲苑仆役,跪迎的仆役和楊瑜興都站了起來,郯濟向苑邊的獸廄走過去,邊說道:“可惜此次梁軍犯境,我海軍三大艦隊未能有機會痛擊梁寇。”
楊瑜興跟在郯濟身後,低聲回道:“奉陛下聖諭,洹海艦隊儲備補充已完全,正駐在南琛島基地候命。”
一頭純白色的蝠龍將頭從獸廄中伸出來,輕輕嗅了嗅走近的郯濟,伸出細軟的舌頭在郯濟頭上舔了舔,郯濟伸手在蝠龍頜下輕輕搔著,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