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軍的營寨分四麵圍住了鴻都,圍而不攻;除了向城中勸降,各軍俱也加強戒備,以防燕軍殊死一搏,要拚個玉石俱焚。
圍城次晚,各軍安營休整,雖然這燕國京城內外貎似平和安靜,卻是暴雨前的寂靜,城內的軍民極度驚惶不安,已是逃無可逃;城外的大軍則興奮莫名,期待著打破這燕國都城,南征之戰結束,各憑軍功封爵受賞。
夜色如水,鴻都上空雲厚星稀,東城門外牆上慢慢縋下三個黒影;三個黑影一落地,即向著當梁軍大營摸去。
東門外的營寨是明羿親率的攖鋒軍,大營內座落著數百座營帳,主將帥帳位居正中,與其餘各營帳相隔稍遠。三個黑影潛伏之術極高,慢慢潛至了帥帳近旁,夜巡兵士或明羿近衛竟無一個發現。
帥帳外五丈範圍有十名近衛,黑影突然從掩身處同時躍出,同時揚手,三支弩箭同時各射中一個近衛咽喉,那三名近衛哼也未及哼一聲倒栽在地上,黑影迅即衝到帳篷邊,拔刀劈開帳幃,一躍而入,完全不顧會否被其餘近衛圍攻,全是同歸於盡的打算。
三個黑影躍入帳中,其中一個黑影舉弩向床上射去,躺在床上的就是明羿。明羿睡得本不沉,被這動靜驚醒猛坐起身,伸手從床頭拔出鄣刀跳下來,那一箭正射在他的大腿上,明羿中箭腳著地,差點跌倒地上。
偷襲得手的黑影就欲立即逃出帳篷外,帳篷外其餘主將近衛已發覺衝進帳內來,黑影拔刀與近衛混戰起來。
刺客在帳內連刺倒兩名近衛,終是寡不敵眾,一名刺客被當胸戳穿,另一個被劈下了半邊臂膀,第三個刺客一慌神,被長刀架在了頸脖上,明羿急叫了一聲:“留活口!”那刀才沒抹下去。
刀架在脖子上的刺客聽得明羿叫留活口,轉頭看過來,驚叫道:“明羿?”
兩名近衛急步上前扶住明羿:“將軍怎麼樣?”明羿看了眼腿上的箭,咬牙站起身來,輕聲道:“無妨,叫醫倌來。”
被製住的刺客見到明羿艱難的起身,急道:“明羿,箭上有毒!”明羿眉頭緊皺,慢慢的說道:“婉樺?”
刺客麵上的黑巾被扯了下去,其中被刀抵著脖頸的女人容貌秀麗,一頭青絲用金簪綰在腦後,正是柳婉樺。而斷了一臂的刺客也是人類,卻是關一帆,臉色慘白大口的喘著氣,怒目望著她。
柳婉樺麵上全是豆大的汗粒,大急道:“放了我,必須給他解毒!”
明羿斜著身子坐回床上,擺擺手:“放了她。”
近衛猶豫了一下,刀從柳婉樺頸上收了回來,旁邊半跪在地麵色痛苦的關一帆怒道:“柳婉樺!你要做什麼?”
柳婉樺頭也不回,衝到明羿身邊,口中慌亂的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不知道是你帶兵;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明羿微笑著拍拍她後腦,低聲道:“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柳婉樺也顧不得答他,抓住明羿腿上的弩箭,一把就拔了出來,同時焦急的低聲道:“別讓後麵那個人死,快叫醫倌救他,他救過我的命。”
明羿望望被近衛按在地上的關一帆,一隻臂膀斷了,麵色煞白,斷臂處半邊身子都浸透了血,雖是怒目圓瞪,意識卻已有些模糊,明羿沉聲道:“給他止血,交醫倌救治。”
近衛應了一聲,架起關一帆拖出去帳篷外,帳篷外放置著照明的火盆,近衛將刀插入火盆中,片刻後取出來往他斷臂上一烙,關一帆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手忙腳亂的將旁邊桌上的燭台點燃,柳婉樺從頭上拔下支極細的金簪,將簪尖放在燭火上炙烤。簪頭燒至通紅,柳婉樺按住明羿腿上的創口,牙一咬,將燒紅的簪尖狠狠往箭創中紮入,明羿腿上滋的一聲響,隻覺腿上火辣鑽心的痛,禁不住腳微一抽搐,狠皺眉頭,一陣淡淡焦肉味傳到他鼻端。
柳婉樺將簪拔出來往桌上一丟,明羿欠身抓過她手,卻見她掌心已被灼熱的簪身燙出兩道燙痕來,柳婉樺無睱顧他關心,不過麵上的焦慮之情緩了許多。柳婉樺甩開明羿的手,著急向帳內近衛道:“快去找醫倌要點注藥水的針管來。”
明羿按住她手,低聲道:“你要針管做甚麼?”柳婉樺邊泣邊說道:“我得給你過血,我的血裏有抗體,不然隨血液已經擴散的毒素還是會惡化。”
這時軍中醫倌剛趕到,掀開帳簾進了來,看著帳內的情景,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仍是上前蹲下來給明羿先察看了傷勢。明羿腿上的傷讓他有些疑惑,望了望明羿又望望柳婉樺,問道:“為什麼要灸燙處理?”
柳婉樺見是軍醫倌,心中大定,說道:“箭裏含蛇毒,屬蛋白質毒,遇熱就會凝固失活,用燒紅的針插進傷口,能將傷口周圍還未擴散的大部份蛇毒蛋白滅活;現在必須給他過血,我血裏有這個毒的抗體。”
醫倌猶豫的望了望明羿,明羿隻是道:“照她說的做。”
軍醫倌不再說什麼,讓明羿躺下,柳婉樺坐在旁邊,從藥箱中找出點注用的針頭軟管,先給柳婉樺用繩紮了手臂,針的一端紮到柳婉樺手臂靜脈中,待另一端滴出血後,紮到明羿手臂靜脈內,小聲的道:“沒條件測血型,五息之內必須拔下來,以免異體血排斥節外生枝。隻能賭賭運氣,若無異樣反應,可再進行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