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對學校失去興趣要退學的時候,楊陽光著膀子坐在羊肉串攤勸導我。而今天,這件事卻發生在他身上,讓他措手不及。
楊陽離開學校後整日待在家中無所事事,他父母聽說這件事情後氣憤非常,尤其是楊陽的父親,脫下皮鞋向楊陽扔去,楊陽躲也沒躲,一伸手就接住了。他爸又要解皮帶抽他,他媽在一旁攔住說:“你冷靜點兒,打也不是個辦法,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了!”
他爸說:“他再大我也是他老子,我就不信管不了他!”
楊陽說:“爸,你打我吧,恐怕我還沒感覺疼你就已經累了。”
他媽說:“別總氣你爸,既然不上學了,總得找個出路吧!”
楊陽說:“你們甭管了,我的事兒自己解決,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他爸說:“你他媽的敢!我和你媽把你弄出來費了多大勁你知道嗎,你給我自生一個看看!”
楊陽什麼也沒說,悄悄回自己屋裏。
楊陽每個星期都要回學校找我們踢一次球,但每次踢球總要和人打架。我問他為什麼總是打架,他說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幹,通過打架找點兒樂趣。
楊陽現在已經不會罵人了,因為他跟別人發生口角的時候,通常隻說一句話“打你丫的”然後就衝上前去,腳施加於人。
每當楊陽穿著球鞋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時候,我就知道楊陽又在家待煩了,想找人打架散散心,踢球並不是楊陽回學校的主要目的。
打架這種事情經常在踢球的時候發生。架是完全可以不打的,但又不能不打。大四學生麵臨就業的壓力,大一、大二的學生忍受著學習任務艱巨的苦悶,所有人心中都淤積著憤,踢球時雙方稍有碰撞,就會導致一場惡戰。
大四學生用手指著大一學生的鼻子說:“我們在這兒混了四年,就沒見過敢跟我們滋毛兒的!”一副混跡湖多年的樣子。
大一學生打開大四學生的手說:“甭管你們在這兒混了幾年,我們就是不怕!”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態。
於是,雙方施展開腳。大四學生考慮事情較多,往往放不開手腳,隻想嚇唬一下大一學生而已,大一學生卻無後顧之憂,敢打敢殺,儼然拚命三郎,打得大四學生節節敗退。
要說狠還得是大四的學生。他們見大一學生竟然如此猖狂,目中無人,便抄起操場上的板磚和木棒向大一學生的身上、頭上拍去,直到鮮血從某個人的身體中流出來才罷手。
此後,雙方的爭吵便圍繞公了還是私了的問題展開。公了就是上報學校政教處,打人方送被打方去醫院看病,雙方分別接受嚴重警告處分,公了的裁決之所以如此嚴厲是因為學校不想讓打架的同學來此添麻煩,盡量私下裏解決。私了的方法是被打方自己去看病,然後由打人方請被打方吃頓飯,所以,學校周邊飯館裏經常會有兩夥人圍坐一桌,年齡偏大的一方舉著酒,對腦袋纏著紗布或胳膊打著石膏的一方說:“兄弟,對不住,下手狠了點兒!”
另一方也端起酒說:“大哥,是我們狗眼不識泰山!”
這一方又說:“後生可畏,長後浪推前浪!”
另一方又說:“還多承蒙長輩們提攜!”
這一方接著說:“豈敢!豈敢!”
另一方接著說:“謙虛!謙虛!”
這一方還說:“……”
另一方還說:“……”
不打不相識,雙方就此結為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