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9章 :易儲 (1)(1 / 3)

我們得到浩晴的那天,阿宙失去了玉飛龍。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繈褓中的浩晴大哭起來的時候,我就想到玉飛龍在青山碧溪裏的白影,想到它那雙棕黑的眸子。玉飛龍對於阿宙和我,意味著生命的一部分。它被殺後,我心裏某一塊地方,就慢慢荒蕪了下去。隨著日子一天天的流逝,心中埋葬玉飛龍的荒塚上,又長出了青草和野花。

雖然皇帝三令五申不要再追究,阿宙聽任被解除兵權,他深自韜晦,閉門謝客,不再過問政事軍事。但朝廷內外,對皇太弟的疑問一直沒有平息。

皇帝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十分健全。東宮的位置風雨飄搖,日益為揣摩者觀望。養馬宦官的自殺,謀士沈謐的逃亡,讓阿宙隻有用沉默來為自己做辯白。

盡管如此,皇宮每有美味奇寶,使者們就會趕馬送到趙王府。天寰做出樂意分享的姿態,而阿宙則在府內配合,向天下宣示兄弟無間。迦葉的周年忌日,阿宙送表章,請求辭讓皇太弟之位。皇帝不準。三個月以後,阿宙再上表請上繳皇太弟金印,皇帝依舊不準。皇帝還將三個要求換皇儲的官員一並解職,處死了一個在長安號稱東宮有變的術士。

那三個官員,不過是見風使舵。但在沒有看清帝王用意之前,就搶著下注的是賭徒,不堪大臣之位。殺術士,好比殺雞儆猴。人人都能妄議帝王家事,皇家尊嚴何在?

天寰說過,他最恨別人揣摩他。

我知道,阿宙不是不能交出儲位,而是還沒有到交出儲位的時間。

政治乃是荒唐的哲學,無恥的遊戲。可惜從古到今,一些最聰明最自負的男女樂此不疲。

誰隱藏到最後,誰就是高手。誰最讓人看不清,誰就是贏家。

在這樣貌似平靜,實則角鬥的兩年裏。太一和浩晴在父母的羽翼下,茁壯的成長。

每個人從生下來開始,就有自己的性格。即使結在一顆樹上的果子,各有天然不同。浩晴具有風雷般的性格。作為嬰兒,他就敢於用衝天的大哭來打破太極宮的肅靜。他還不會說話時,隻要有所不滿,他就會嗥叫著,揮動小手小腳來示威。他周歲後個頭就要比同齡的嬰孩大。他會用簡單音節發號施令。

看著浩晴在殿內撒野,作為母親的我,有點苦惱。他的相貌酷似皇帝,而性格卻不內斂。不過,他偶爾有安靜的時候。譬如太一在殿前練習彈琴。浩晴乖乖坐在我懷裏,水汪汪的眼珠冉冉而動,好像被磁石吸引了。

春季剛來,我看著太一專心致誌的彈琴。飛瀑水花晶瑩,太一是剔透如水珠的孩子。水珠對著太陽,裏麵蘊含著七彩之光。浩晴歪著頭,他不動的時候,簡直就像個雪白的瓷人。可是一動起來,就好像隨時要打破他那層精美的瓷殼子。

太一突然止住琴弦,歎息了一聲。他的心機相當縝密,方才我竟絲毫沒有聽出這聲歎息在他心中孕育。浩晴把手一伸:“琴!要琴!”

太一跑過來:“家家,我來抱他一會兒。弟弟你就像個大大的冬瓜。”

浩晴還不太懂得區別瓜果,而且皇家菜肴裏冬瓜不多見。所以他皺著淡眉想了半天,用小手錘打太一說:“哥哥冬瓜!”

太一對我笑道:“他不吃虧呢。弟弟一直這樣可愛就好了。”

“他就像小馬駒般烈。我們需得教他些禮節,不然以後怎麼管束?”我說得飛快。

浩晴雖聰明,還是沒聽懂。他象牙白的兩腮冒出團火氣,對我一齜牙。我吩咐圓荷把浩晴拉走。浩晴甩開圓荷的手,心有不甘回頭望我們,好像要確定我們是不是繼續講他不是。我對太一攤手:“你不能過於溺愛弟弟。你父親雖寵他,但還是有分寸的。將來你若繼承大統,浩晴畢竟是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