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1章 :羅網 (1)(1 / 3)

夜裏的春雨淅淅瀝瀝,縱橫著經緯之網。

帷幕裏一束冷光,預示夏天即將到來,春天正被雨點一點一滴的泯滅。

元君宙已離開皇陵。洛陽大軍通行無阻,所用皆原太尉府虎符。

阿宙……不,現在隻能稱呼他為元君宙了。元君宙雖然交出皇儲位,還是最高軍事長官。若是他統率大軍進逼長安,他誌在奪宮,是幾乎可以確鑿的了。我脫下簪環,伏在床前說:“元君宙曾擁有星圖,我是到南軍大營路上時候知道的。我勸過他。後來我來鄴城找你之前,親眼看見他將星圖燒毀。”

天寰注視床帳上的流蘇:“謝謝你說出來了。他離開皇陵,隻是他奪取他最想要的第一步。”

我靠著天寰的耳朵:“皇家要立刻出擊亂軍嗎?”

擅囚朝廷命官,擅朝首都進軍,都是死罪。

若不怕民間兄弟戈矛自相殘殺的評論,就該速戰速決,以斷後患。

天寰不置可否,問我:“他最想要的是什麼,知道嗎?”

他自問自答:“你。”

目光直逼我,似有千言萬語未吐。

我垂下頭:“天寰……”

他疲憊搖頭,對我一笑:“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來……你聽我說……”

他說了許久,我捏住被子裏他冰涼的手。子翼先生跪在我背後:“皇後?”

天寰鬆開我手:“去吧,光華。這個宮屬於你,全憑你做主。”

太一抱著浩晴在角落裏靠著。浩晴睡得香,太一淚眼朦朧。

這所宮,隻能聽命我一個人了。我抑製住惶惑,把紛亂的思緒梳理清晰。示意羅夫人將浩晴抱走。我對太一說:“跟我來。”

太一急切問:“母後?我……”

“天有命,你不需要問。”我嚴厲說。我把他帶到太極宮皇帝的書案前,平靜打開一個個的盒子。手把他的手,把皇帝所用的玉璽印紐放到他的手下。我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盡責的告訴他:“這個……是鎮國之寶。這個,是你父皇的私印。這個……”

太一記性極好,我隻說一遍,他就記住了。

“好,既然記住了,就要學會怎麼用。你試一次給我看。我去趙王府的晚上,你父皇交給你的手卷,你打開蓋上玉璽。”

太一從袖子裏取出手卷。他穩重將玉璽印上泥,重重壓在卷尾。紅色異常鮮豔明晰。

我頓生酸楚,太一的眼淚奪眶而出:“母後?”

我用手指擦去他的眼淚:“太一你哭,我也會哭。可不是我們哭的時候。我們必須做許多事。你父皇第一次用玉璽時和你差不多大。當時國家內憂外患是無法想象的。但他熬過來了。人長大,就必須開始熬。太一,天快亮了,我們倆上朝去。皇上養病期間,由太子監國,皇後參決。”

“父皇病重,兒臣心憂如焚,就不可以免朝一日?”太一問。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是我和你父皇的命令。”

晨鍾在禁中響起,我和太一麵對著不知所措的群臣。禦座空著,我陪著太子坐在稍下麵的位置。麵對眾人,我泰然自若說:“皇上因舊傷複發,不得不歇息數日。太子有孝心,能理事,因此可充監國。皇太子以嫡長子代行君職,諸位有何意見?”

沒有人敢發意見。天寰已臨朝二十多年,人們習慣了他在禦座之上。當他不在,即使老謀深算的大臣,也會有麵臨天裂的惶恐臉色。

太一於外人麵前表情靜謐,居然看不出喜怒哀樂。

“臣聽聞洛陽有兵變,請朝廷速派兵鎮壓。趙王到底在何處?朝廷需要著人查實。”

庭內喧嘩,眾人竊竊私語。太一對侍衛抬手,侍衛們齊聲用金戟敲打地麵。頓時安靜。

太一安詳說:“洛陽軍隊都是統一的功臣,隻是受了虎符命令的正常調動而已,大家可安心,不用為流言所惑。他們到了長安附近,朝廷就會派人安置。五叔乃父皇愛弟,既然是食朝廷俸祿之臣,就會安守職分。你們不用胡思亂想。”

他命宦官宣讀了皇帝手詔。這是一份太子宮官員的任命名單,幾乎把朝廷有所盼遇者,實權在握者,囊括殆盡。幾十位官員聞名出列,跪成幾排。太一道:“此詔乃父皇親筆任命,諸位請起來。”

官員們起來,太一理好衣裳,走下台階,向他們低頭拱手。眾人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