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填好的請假表交給蘇菲,不想再與他碰麵。這不是我所設想的結束方式,我想我們應該是微笑著握手,向對方互道祝福。然而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或者說低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曲薑將那輛寶馬還給我,我立即聯係二手車行,準備將它賣出去。車行很快給我消息,並且說明對方很慷慨,價錢出得很公道,隻是要親自與我交易。
我站在停車場上,等著買主和中間人試車回來,我趕到時,他們已經去試車了。我猜想能開寶馬的人,身份鐵定不低,鐵定有錢,這種人會買二手車,也算特別。
遠遠地看著那輛寶馬奔馳回來,中間人下車走向我:“關小姐,您來得正好,價格已經談妥了,五十萬,相當於九成新的價呢。”
我根本就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因為我居然看到祁紹從車中走出來,原來買主就是他。他斜倚在車身上,看著我。
我走向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輕歎一聲:“你舍得賣給別人,不如就賣給我吧。我舍不得它落入其他人手中。”
“你這是何必呢?”
“你不要管,賣了就是我的了,收好你的錢,去過你要的生活吧。”
“何必侮辱我?會令你舒服嗎?”我朝中間人喊道,“張先生,這輛車我不賣了。”
祁紹抓住我手臂:“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你叫我放手,我隻好放手,留不住你,難道留輛車作紀念都不可以嗎?”
“我賣它,就是不要有回憶。”
“我要。”
“不,”我搖著頭,“我不會賣給你。”
打開車門,我坐進駕駛座。
他也坐進來。
“幹什麼?”
“我沒開車,送我一程吧。”
“也好,順便取回我的東西。”
他坐在床上,默默地看著我收拾衣物、化妝品、日用品,突然道:“明天下午,我乘2:00的班機飛香港。初一早晨,我和鄭彬彬舉行婚禮。”
“恭喜。”我將折好的衣服揉亂,又重新折一次。
“明晰,”他抓住我忙碌的雙手,“你先坐下來。”
“不了,我趕時間。”我掙開他,怕他故伎重施,我知道自己抵抗不了他的誘惑。
他又輕歎一聲:“這兩天晚上,我想了好多好多。想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放棄祁氏而選擇你。”
我將這件衣服又折了一遍。
“想來想去,答案還是不能。並不是失去了祁氏,我就一無所有,我有能力和才幹,有經驗和部屬,我可以自己再打一片天下。但是對於感情,我沒有把握,你要求絕對的公平,這一個月來我可以做到,一年、兩年甚至十年我都可以做到,但我不能保證一輩子,一輩子太長了。將來如果有一天,我厭倦你,會對你傷害更深,同樣如果你有一天厭倦我,我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像現在這樣也好,留不住你的人可以留住你的心,給不了我的人可以給你我的心。彬彬與你不同,她要一個表麵的我就夠了,而你,要完完整整。我今天給得起,未必永遠給得起。”
我第N遍折那件衣服。
“我知道,開口留你最後一晚,你也不會同意,請假表我簽好了,寄的郵政速遞。你走時,記得跟我說聲再見。”
他走進書房關緊門。
我頹然跌坐在床上。我早就說過我們太像了,我所擔心的正是他所擔心的。是不是相像的人注定不能相守?我將所有東西打好包,最後環視了下這個房間,有過歡樂也有過辛酸,有過冷漠也有過激情。
我終究沒勇氣與他說再見。關上大門的時候,我聽到書房門打開的聲音。
那輛寶馬短時間內還是沒有賣成,我隻好開著它上路,進入國道,我看見2:00飛香港的班機從頭頂掠過,向反方向而去。眨眼間,已蹤跡全無。
此時,心不再有感覺,那些小刺似已全部拔出,心髒中包含著那些流不出的血,順著周身的脈絡循環,順著呼吸和毛孔排出體外。
一切,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