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倦了,累了,就可以躺在師兄溫暖親切的懷抱裏安心地入睡,沒有任何煩惱,沒有什麼憂愁。
十年了,十年來她從未做過這些夢,也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這樣想念那種溫暖,那種親切?
模糊中,感到體內紊亂的氣息,緩緩地被一股莫名而強大的暖流引導著,漸漸平息了下來。
隨著不適感的消散,她的神誌逐漸清明起來,緩緩地,張開了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熟睡的臉龐。
“師兄——”
有些詫異地看了眼那張沉睡而略帶著疲倦的臉龐,剛才那股強大的真力是他的嗎?可是,這根本不可能!師兄什麼功力,她是最清楚不過了的。
而且師兄不是深受重傷嗎?
甩了甩依然有些昏眩的頭,她掙紮著,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竟被抱得緊緊的,安全地置於他的懷抱中,讓她睡得安安穩穩,如同十多年前。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抱著自己。
原來,剛才那種溫暖親切的感覺,是真的,並不是夢。
他怎麼可以——
忽然間,一種莫名的害怕躥上心頭,她迅速地離開他的懷抱,翻身下床。
“師妹——你醒了?”
被她的動作驚醒,皇甫真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看著早已離開他的懷抱,一臉淡漠疏離的師妹,一抹苦澀悄悄在心底蕩開,但唇邊的笑意仍未退去。
他笑著,想站起來,然而雙腿驀然傳來一陣酸麻,竟又跌坐了回去。
“腳麻了,站不起來了——”
他哭喪著臉,輕輕捶著自己麻痹的雙腿。
秋雪鬱怔怔看了他一會,走回去,向他伸出了手。
開心的笑意重新回到皇甫真的眼裏,眼前的情景,就像無數個夢境裏,師妹向他伸出手時一樣,雖然,此時的師妹臉上並沒有深情的微笑。
伸出手,他緊緊地握住那隻略帶冰冷的小手,借力站了起來。
“師妹,你的手怎麼還是這麼冷?是不是還覺得不舒服?”
“我沒事。”她放開了他,淡淡地回答著,別過臉,避開那道關心的眼神。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一個人在這裏練功,差一點就走火入魔了!”皇甫真彎下腰捶著雙腿,回味著剛才佳人在懷,那溫馨美麗的一刻,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回憶的微笑,“記不記得呀師妹,小時候,你經常這樣睡在我懷裏,我也經常被你壓得雙腿發麻,走不了路——嗬嗬——那個時候——”
“師兄——”
“啊?”甜蜜的回憶被打斷,皇甫真抬起了頭,一臉詢問。
秋雪鬱轉過身,一臉的幽冷,“你以為,我們還是十年前的小孩子嗎?”
似有一抹受傷閃過皇甫真的眼底,卻僅是一閃即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啊?”皇甫真搔搔發,有些靦腆,“是你,是你讓我抱你啊,所以,所以,我就——我就——”
“我叫你抱我?”
秋雪鬱震驚地瞪著皇甫真。
皇甫真低下頭,有些無措地踢著腳下的碎石,“是啊,剛才你昏倒的時候,你說你好冷,好累,要師兄抱——”
“夠了!不要再說了!”
秋雪鬱一張原本蒼白的臉霎時變得通紅,是自己太累了嗎,竟把夢境帶入了現實?所以,所以,她才會那麼失常?
“我不說——我不說了——”
皇甫真小心地抬起頭,悄悄看了眼臉色通紅的秋雪鬱。
“師妹——師妹——”
她還在生氣嗎?
雖然她生氣起來,好像很凶悍,可是,自己很久沒看到師妹生氣了。
真的,很久了。
他很想再多看一會。
“你看夠了沒有?”
冷冷的聲音打斷他的遐想,皇甫真有些失望地看了眼又恢複了冷漠的秋雪鬱。
“哦,看夠了。”
他老實的回答,竟不知為何讓秋雪鬱又冒起了心火,深吸了一口氣,她強壓下自己有些失常的情緒,試著轉移話題。
“你的傷——”
“我沒事了,你別擔心。”皇甫真作勢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滿麵令她安心的笑容,“你師兄我可是比一頭牛還壯!”
疲勞的倦意讓秋雪鬱不想再追問下去,輕輕閉了眼,她背過身,淡淡地道:“師兄,我沒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才有精神參加英雄大會。”
皇甫真這時才想起來這裏找秋雪鬱的目的,“師妹,明日不要參加英雄大會了。先不說你受傷未愈,上台比武肯定很危險,而且——”
“師兄,你不用說了。這劍,我一定要奪。”秋雪鬱冷冷地道。
“師妹——究竟你為什麼要奪劍?”皇甫真深深望著秋雪鬱的背影,“我知道你並不那種貪慕榮華富貴的人,得道成仙,那更不是你的夢想,你——”
“你怎麼就知道那不是我的夢想?”秋雪鬱猛地回過頭,疲倦的眉宇間滿是自嘲,“我究終也是個俗人,不是嗎?”
皇甫真聞言怔了怔,眼底微微閃過一絲落寞,“你不願與我說實情,我也不強求。師妹,你真的決心要奪那把劍嗎?”
“是。”
“若是奪不成呢?”
“唯有以死謝罪!”
“以死謝罪?”皇甫真心一緊,“師妹,你究竟——”
“師兄,對不起,我累了!”秋雪鬱再次閉上雙眼下了逐客令。
皇甫真隻能輕歎了口氣,無奈離開。
師妹連原因都不願讓他知道,他真的是個很失敗的師兄,不是嗎?
劍光,冰藍而炫目,但每一道光芒都似一把利刃,直刺進人的心頭。
“妍,你忍耐一下,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一身黑衣的男子輕俯下身,撫上那張慘白但依舊美麗的嬌顏,“再過幾個時辰,你的痛苦就會永遠結束。”
臥於劍身下的女子淒惻一笑,厲聲道:“魔君,你定要為我報仇!報我這千年來所受的苦楚!”
“我會的。”輕輕在她額際印下一吻,黑衣男子淡淡地道:“妍,你放心。我會讓那些神,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魔君。”
石室的門忽然開了,走進一名藍衣人,竟赫然是藏劍山莊莊主姚正明。
“魔君,一切皆已準備妥當。”
“很好。”黑衣人緩緩抬起了頭,“這一次,絕不容有失。”
“是。”
鍾鼓齊鳴,頓時響徹雲霄。
英雄大會終於開場了。各門各派的人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傳說中,能開啟神界之門的神劍又有誰不想得到?
姚正明站在台上,臨風而立。
“各位同道。英雄大會現在開始。勝者,神劍即歸其所有。”
頓時,眾雄為之嘩然。
“我來——”
“我也來——”
“還有我——”
不少人已前仆後繼地躍上了高台,很多人被打了下來,但卻有很多人不顧生死地躍上台去……
皇甫真坐在秋雪鬱身旁,環視著四周因興奮而沸騰的人群,不解地搖頭。
打開了神界之門又怎樣?但又有誰知道,這神界之門的背後,等待著人們的會是什麼呢?
“師妹——”他轉過頭,便見秋雪鬱微皺著柳眉,神色有些蒼白。
“你怎樣了?”擔心地看著秋雪鬱,皇甫真心痛無比,她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堅持奪劍,到底是為什麼?
“我沒事。”秋雪鬱淡淡地搖頭。
“師妹,師妹——算我這個做師兄的求求你好了——”皇甫真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身上還有傷——”
“師兄。”秋雪鬱看了他一眼,堅定地道:“我說過,神劍我誌在必得。”
“為了這把神劍你竟連命都不要了?到底為什麼?”
秋雪鬱沉默。
皇甫真怔怔望了她良久,沉痛地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其實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