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一步,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月風玄美目含霜,眼中的冰冷幾乎如利箭意欲將那對父子活活射穿。
雲煥一臉委屈地扁扁嘴,“月姑娘,我們隻是要你負起責任,可從來沒有喊打喊殺啊!不要這樣對我們嘛。”
小雲然馬上有樣學樣,跟著父親一起扁嘴,圓滾滾的眼睛裏甚至流露出了幾抹淚光,“是啊姐姐,我求求你負起責任吧!求求你啊!上次你不是說你跟少主一起去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嗎?現在,你們把事情辦完了,少主卻給辦死了,姐姐你說說,你是不是應該負起責任啊?”他說著說著,竟就坐到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少主現在一定在冥王那裏受苦,冥王可能正逼著少主上刀山,下油鍋,而且讓很多很多小鬼欺負他——嗚嗚嗚——”
雲煥眼見兒子哭得淒慘,不禁也紅了眼眶,蹲下身子跟著兒子一起抱頭痛哭。
“小然,小然,我們的少主好慘啊!真的好慘啊!”
月風玄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這對父子有著把神佛都給逼瘋的本事。她強忍下殺人的衝動,大喝了一聲:“你們通通給我住口。”
哭聲停了下來,兩雙晶亮的眼眸齊刷刷望向她。
月風玄微合了合眼眸,平複下憤怒的心情,冷冷地問:“你們要我負什麼責任?”
父子倆頓時雙眸一亮,雲煥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月姑娘,你隻要帶我們去地府見見少主就行了。”月風玄怔住了,“就這麼簡單?”
“嗯嗯,姐姐你就帶我們去吧!”小雲然使勁點頭。
月風玄奇怪不已,“你們神狼族的人去冥界應該也是很簡單的事,為什麼竟要我帶你們去?”
雲煥臉上原本興奮的神色頓時黯淡了幾分,他沉沉歎了口氣,道:“上一次為了風晏之事,少主跟地府的戰鬼結下了仇怨。現在地府已經下了禁門令,地府的大門永遠對神狼族關閉,所以我們神狼族的人別想踏進地府一步。”
“原來是這樣。”月風玄點了點頭,卻忽然覺得風晏這個名字好熟悉,但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雲煥複又換上一臉期待,“月姑娘,我知道地府冥王曾欠你們月氏家族三個人情。你上次為了救風晏,已經用掉了一個人情,現在你就幫我們神狼族向地府討一個人情吧?這樣我們也好經常去看看少主,免得他寂寞。反正你還剩兩個人情,也用不完,對不對?”
月風玄哭笑不得,卻又驚異神狼族的這個另類長老竟會知道地府曾欠下月氏家族三個人情。而且那個風晏……她曾為一個叫風晏的人向地府討過一個人情嗎?
心底疑問重重,總覺得這段日子似乎真有些不對勁。
上次莫名其妙在一個山穀中醒來之後,她就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到那個無名的山穀裏?好像真有什麼被忘記了。
“好吧!我就跟你們去地府一趟。”
月風玄取出紫玉靈珠,正要用紫玉靈珠打開地府大門,麵前那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嘭嘭”兩聲,先後狼狽地跌在了地上,半晌起不了身。
“月——月姑娘,你要拿出紫玉靈珠也得先說一聲啊!好讓我們及時逃命。”倒在地上的雲煥微弱地呻吟著,這紫玉靈珠真是很厲害呢,難怪少主會落到她的手裏?
月風玄奇怪地審視著自己手中的靈珠。
這東西竟然對神狼族的人這麼有用?
隱隱中,腦海裏閃過了一絲模糊的畫麵——
“該死的月風玄,有本事就把紫玉靈珠拿開,我們一對一單挑。”
是誰?是誰在她腦海裏說話?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讓她的心莫名地揪痛著,她收緊了手中的紫玉靈珠,一分分地握緊。看來,她真要去地府看看究竟了。
冥界地府
“嘭嘭嘭!”
房門被劇烈地撞擊著,幾乎連地麵都為之震動。
練小艾看了看依舊窩在床上睡得香甜、即使泰山崩於前也不會蘇醒的風晏,又看了看自己那扇幾乎要被暴力摧毀的大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該死的風晏,你再不出來,我馬上拆了你的房子,再進去咬斷你的脖子。你給我出來!出來!”
房門外傳來了暴怒的吼聲,一聲高過一聲,劇烈的撞擊聲,也一聲重過一聲。
嚇得途中經過的小鬼們紛紛驚慌逃命。
練小艾思來想去,覺得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連忙拍打風晏的臉頰,試圖喚醒他:“風晏,風晏,你醒醒啊!風晏——”
可惜,床上的人怎麼也喚不醒,依舊揚著唇角跟周公下棋下得不亦樂乎。
練小艾挫敗地歎了口氣,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看來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驀地,轟然一陣巨響,原本就被撞擊得不甚牢固、搖搖欲墜的房門終於被撞了開來。一道白影如閃電般自門外飛撲了進來,氣勢洶洶地直接撲到了床上早已睡死的風晏身上。
那是一隻雪白通透的白狼,高大而威猛,一雙圓滾的眼眸如火焰般血紅,滿含著陰寒的殺氣。
“該死的麒麟,你給我起來。”
眼見撲到身上還不見風晏轉醒,他故意狠狠地用四肢在他雪白的衣襟上踏步,不消片刻,原本幹淨整潔的白衣頓時足印密布。
“你給我下來,你這樣會把他踩傷的。”練小艾看得心驚肉跳,就想把那隻早已氣瘋的惡狼給趕下來,卻被他敏捷地躲過。
“你不起來,我就咬死你。”白狼目露凶光,怒氣衝天地就朝風晏的咽喉狠狠地咬下去。
可惜,他的狼牙還未觸及風晏脖子上的肌膚,後頸的狼毛被人一揪,整個被狠狠地提了起來。
“你真咬死他,我就剝了你的狼皮。”練小艾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這隻惡狼竟真的說咬就咬。風晏可是他的好兄弟啊,他就想這樣咬死風晏?
白狼冷哼了一聲,雖然後頸被製,但依舊敏捷地一側頭,張嘴就往練小艾手上咬去。
天,這頭狼瘋了!
練小艾驚呼一聲,一個重心不穩狼狽地跌倒在地。
白狼趁機撲到了她的身上,齜牙咧嘴地露出一口雪白鋒利的狼牙,長嘯一聲就咬上練小艾的脖子。
完了,看來她要比風晏先死!
練小艾直覺閉上雙目。
“炎冰,你別發瘋了。”頭頂上方響起了一道熟悉的歎息聲。
練小艾緩緩睜開了眼,看見了風晏那雙始終帶著淡淡倦意的黑眸。
他還是被這該死的惡狼給弄醒了,不過,卻是為了她而醒的。練小艾心中掠過了一絲甜意。
“他是瘋了。”見白狼已經停住了動作,練小艾一把推開了白狼,在風晏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你救了他,他不感謝你,反倒還在這裏跟你較勁。”對於炎冰練小艾很是不爽。當初炎冰在迷失幻境幾乎魂飛魄散,萬劫不複,是風晏及時趕到收住了他四散的魂魄,然後將他帶回地府,利用了地府裏的凝魂池幫他聚集魂魄,以免永世不得輪回。
誰知炎冰一醒來就要風晏幫他恢複人身,好讓他去找月風玄。
風晏不答應,於是就演變成了今天這個局麵。
“炎冰,你的魂魄還未聚齊,還是快回凝魂池休養,不要再任性了。”風晏有些頭痛地看著倔強的好友,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救回來,為什麼他就是不肯乖乖聽話?
“我要去找風玄。”炎冰依舊固執己見,“我不可能在凝魂池呆上六十年。六十年後,風玄可能早就已經死了,就算她轉世為人,也不會再記得我,我必須現在去找她。”
並不是他不懂得風晏的用心良苦。在迷失幻境,那支伏魔金箭已大傷了他的元神靈魄,他隻有在凝魂池呆上六十年才可以完全恢複。
但他又如何能等六十年?
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了千年之前跟風玄之間的一切,他好不容易才遇到風玄,讓他們有機會重新在一起,他又怎會白白浪費這六十年的光陰,白白地讓風玄死去輪回,然後再一次忘記他?
風晏輕搖了搖頭,眉宇間的淡淡倦意已漸漸轉為了凝重之色,“炎冰,你現在絕不可以離開地府,你一離開,我以前所做的就都白費了。你隻要再等六十年,六十年之後,你就可以再去找月風玄,難道你沒有信心讓她重新愛上你嗎?”
炎冰微微低下頭,火紅的雙目漸漸黯淡了下來,重新恢複了烏黑的色澤,但眼底深處卻染上了幾許悲涼。
風晏和練小艾互看了一眼,不禁搖頭歎息。
他們都是過來人,自然明白炎冰心中的痛楚,但事已至此,六十年的等待總比魂飛魄散、萬劫不複好過千倍萬倍。
“快點回凝魂池吧,不然你好不容易凝聚的魂魄又會散去,你要呆的時間就不止六十年了。”風晏目中露出了擔憂之色。這幾日炎冰時不時都跑出凝魂池,已經讓複原的進度慢了許多。
炎冰緩緩抬起頭,看向風晏,“我會安心回凝魂池,但我想見她一麵。我隻想求你助我恢複成人身,讓我見她一麵。”
“炎冰——”風晏歎息,“你現在這樣勉強恢複人身會很痛苦,而且也對你的複原很不利。”
炎冰黑眸中寫滿了痛苦之色,“風晏,當初你為了自己所愛的可以舍棄神籍,甘願為鬼,我現在受些苦又有什麼?就算複原的時間慢些又有什麼?我隻想見她一麵,我隻想看看她好不好?”
風晏頓時沉默。
練小艾見狀已是於心不忍,“她現在都已經忘記你了,你去了也沒用啊!”話音方落,她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掩住唇,但已是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炎冰驀然睜大了眼瞪向練小艾。
“我——”練小艾隻能轉頭向風晏求救。
風晏輕歎:“當初月姑娘受的刺激太大,我怕她禁受不住會元氣大傷,隻能幫她抹掉了關於你的所有記憶。”
炎冰閉上了雙目。
良久良久,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這樣也好,隻要她過得好,我別無所求。”練小艾難過地看著他,“炎冰,你放心吧,月姑娘現在過得很好——她——”
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一名鬼差。
“風使,鬼門關外,月氏家族的掌門帶著兩名神狼族的人求見。”
炎冰渾身一顫。而風晏和練小艾卻是麵麵相覷。
月風玄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地府?
當月風玄和雲煥父子被引進內堂時,看見兩男一女。
女子一身黃衫,清秀可人,笑起來的時候,還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平添了幾分孩子氣;而那兩名男子,一名白衣翩翩,飄逸若仙,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倦意,似乎還未睡醒;另一名則看起來更為年少一些,黑衣黑袍,臉色雖有些蒼白,但依舊無損他的豐神俊朗。他原是一頭烏黑長發,但額前散落的幾縷發絲卻是銀白色的,更顯出三分邪魅,七分狂妄。
這三個人感覺都好熟悉,特別那黑衣少年,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也讓她心口堵得慌。
“少主——少主——我們可見到你了——”
原本跟在她身後的那對父子一看見那黑衣少年,早已迫不及待地飛身撲了過去,將少年團團圍住。一個抱著他的肩,一個抱著他的腿,齊聲哭喊。
原來這黑衣少年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少主?
月風玄不由微微蹙眉,這對父子怎麼到了地府還是這副德性?
抬起頭,她發現那黑衣少年看也沒看那父子一眼,那雙黑沉的眼眸正緊緊盯著自己,那眼神中隱隱夾雜著一絲令人為之窒息的悲痛。
難道他真的認識自己?
被他盯得幾乎窒息,月風玄不禁別過了頭。
風晏見狀,朝月風玄微微一笑,“在下地府風使風晏。不知月掌門大駕光臨地府,有何要事?”
“你就是風晏?”月風玄將目光移到了風晏的身上。
風晏心中一動,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月掌門認識在下嗎?”
“我不記得我認得你。”月風玄搖頭,然後淡淡掃了眼那對正哭得慘烈的父子,“但他們說,我曾為了救你向冥王討了一個人情,為什麼我會不記得了?”月風玄的目光漸漸犀利,有很多事情,她必須要弄清楚。
風晏但笑不語。
見風晏不想回答,月風玄也懶得追問了。從別人的嘴裏問出,還不如自己去追查。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要擺脫這對煩死人的父子。
“我不清楚地府跟神狼族有什麼過節?既然我答應了雲煥,幫他向冥王討個人情,我就得說到做到。我希望地府可以收回對神狼族的禁門令,讓他們來地府探望他們的少主。”
風晏含笑點頭,“既然月掌門開口,在下自會請示冥王,請他解除對神狼族的禁門令。”
“多謝。既然事情解決,風玄告退。”月風玄朝風晏微一拱身,便轉身離去,臨走之前,她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炎冰。
這個人的目光竟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
目送著月風玄毫無留戀地離去,炎冰忽然覺得心痛如刀絞,不禁微微蹙眉緊捂住胸口,彎下了腰。
“少主——少主——”
雲煥父子大驚失色,連忙扶住他。
“我幫你解除法力。”風晏的臉上也微變了顏色,正想出手幫炎冰解除身上的法力,讓他恢複真身,卻被炎冰阻止。
“再給我三天時間。”炎冰強忍著心口一陣重過一陣的劇痛,抬起頭,滿是懇求地望向風晏,“三天後,我會乖乖回凝魂池。”
風晏搖頭歎息,他知道若不答應炎冰,以炎冰的性子肯定不會安心休養,隻能無奈地點頭答應:“好,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但你要記住,三天後你一定要回來,而且在這三天內,你千萬不能使用任何法力。”
炎冰點了點頭,閉目等那一陣疼痛過去,才睜開眼看向雲煥。
“雲長老,你和小然先回神狼族去,族中的一切事務就先由你暫為代理。”
“少主?”雲煥不解。
“我必須要先處理一些事。”炎冰輕輕推開雲煥和雲然,低下頭,輕摸了摸小雲然的頭,“小然,你乖乖跟你爹回去,不要再隨便下雪狼山。”
“哦。”雲然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少主,你可要早些回雪狼山啊!”
炎冰點頭,轉身走出了內堂。
風晏目送著炎冰離去,輕歎:“看來我們還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原本他們已經讓炎冰死心,讓他安心地呆在凝魂池休養,但雲煥父子引了月風玄來地府,又將一切都打亂了。
現在隻希望炎冰可以逃得過這個劫數。
“放心吧!”練小艾走到風晏身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我們不是還有炎雪姑娘嗎?”
風晏微笑著點頭。
小雲然聽著他們莫名其妙的對話,好奇地抬起頭問雲煥:“爹爹,他們在講什麼?那個炎雪姑娘是誰啊?怎麼名字跟少主那麼像啊?”
雲煥跟兒子一樣也是一臉迷惑,他搖了搖頭,一把將兒子抱了起來。
“小然,我們還是先聽少主的話,回神狼族再說吧!”
“可是——”雲然好奇地看著父親,“爹,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
父子倆對望了一眼,眼中皆閃過一絲精光。
第八章 情海生變
那個人究竟在哪裏見過?
從地府出來之後,月風玄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無法忘記剛才那個狼族少主的眼神,總覺得萬分熟悉,也讓心裏一陣莫名地揪緊。
這幾天發生的事確實很奇怪。
雲煥父子莫名的指責,冥界地府那個看起來也十分麵熟的風使風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像真的有什麼很重要的、不該忘記的事或者人,她忘記了,而且一定與那個神狼族的少主有關吧?
不知不覺停下了步伐,她忽然很想回地府,把事情都問個清楚。
驀地,感覺到身後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她微一蹙眉,轉過了身。
“什麼人,出來。”
道旁,一名黑袍少年緩緩走了出來,他有著一張絕美的容貌,但黑眸之中所散發出來的桀驁之氣,和額前散落的幾縷銀色發絲,給他平添了幾分邪魅狂妄。
竟是那個神狼族的少主。
“是你?”月風玄看著他微蹙起眉尖,“你跟著我幹什麼?”
炎冰深深凝視了月風玄良久,久到月風玄幾乎以為他已經石化了。
“為什麼跟著我?”月風玄眼中露出了戒備之色。
“我隻是來謝謝你。”炎冰斂去了眼底所藏的思念,淡淡地道:“謝謝你為我們神狼族向冥王討一個人情。”
月風玄盯著他半晌,“如果你真要感謝我,那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曾經認識你嗎?”月風玄深深望進炎冰的眼眸之中,犀利的目光幾乎要把他看穿。
炎冰微垂下眼簾,揚唇輕笑,“素不相識。”
“是嗎?”月風玄冷笑,最後看了炎冰一眼,轉身就走。
炎冰目送著月風玄離去的背影,眼底盛滿了痛苦,既然她已經將他忘記了,那他也可以安心回地府了。六十年後,他再去茫茫人海中找她,讓她再愛上他一次吧!
無聲地握緊雙拳,正想轉身,忽然敏銳地感應到附近有某種危險的氣息,他不由眸光一沉,望向叢林深處。
那裏似乎有什麼綠影一閃,隨即消失無蹤。
好像是鬼妖。
炎冰微皺起眉峰。
鬼妖為什麼會潛伏在月風玄的附近?而且速度竟比以前他們所遇到那隻快上數倍。
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祥的感覺,他決定還是先查清楚鬼妖為什麼會出現再回地府。
“你想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月風玄停住了腳步,冷冷地看向身後不知名的黑暗裏。
今夜並沒有月光,天幕上就連星子都不見一顆,好像意識到了某種危機,都藏進了黑暗之中。
炎冰從黑暗裏緩緩走了出來,語氣卻是不冷不熱:“這條路並不是你的,不是嗎?”
月風玄冷笑,“你跟了我一整天,原來隻是因為同路嗎?”
“不錯。”炎冰挑了挑眉,在道旁的樹下坐了下來,輕輕拍去衣袍上的塵灰。
月風玄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折往了另外一個方向。
驀地,黑暗裏惶急地竄出了一道人影,直直撞向月風玄。
月風玄雙眉一蹙,略一閃身,那道人影頓時狼狽地跌在地上。
那是一名年輕俊美的男子,此刻麵色蒼白,神色慌亂,像是被什麼東西追趕著,才會慌不擇路。
“你是什麼人?”月風玄才剛彎下身子,那男子忽然瘋了一般緊緊地抓住了月風玄的雙臂,“姑娘,姑娘快逃,這裏有鬼怪,快逃啊!”
炎冰看向男子緊抓著月風玄雙臂的手,不由冰冷了一雙眼眸。
月風玄扶著那男子站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那男子麵無人色地看向身後那黑暗詭異的叢林,困難地咽了咽口水,“那裏——那裏有鬼怪——全身綠色——就像一抹影子——”
月風玄目中寒光一閃,丟下那男子往林中疾掠而去,身形如同閃電。
“姑娘——”男子才剛出聲,耳旁似有一陣疾風掠過,另一道黑影已尾隨月風玄而去,一閃即逝。
進到了林子裏,月風玄雖然知道那個神狼族的少主也跟了進來,卻沒有搭理他,隻是凝神打量著林子裏的一切。
綠色的、像影子一般的鬼怪,那看來是鬼妖了。
這種妖怪以吸取其他眾生的陽元為生,隻要被它附上,三界六道中的魔神鬼怪,都是它的食物。
月風玄臉上的神色微微冷沉了下來。
看來上次她一直提防的鬼妖終於出現了。
驀地,背後襲來一陣寒意,她心中一驚正欲回頭。
“小心。”一道黑影已從斜旁裏疾撲了出來,抱著她就地一滾。
“刷刷刷!”無數如尖刀一般鋒利的樹葉撲了個空,深深插入了地麵。
看著那些上麵還殘留著妖力的樹葉,月風玄紫眸中掠過一絲寒光。
沒想到這隻鬼妖的妖力竟如此強大,整個林子似乎都在它的妖力控製範圍之下,就連這裏的每一棵樹木似乎都被賦予了妖力。
通常鬼妖要吸食了九百九十九個眾生的陽元,才會有這樣的妖力,這隻鬼妖蟄伏了這麼久,怕就是去吸取足夠的元陽,然後再來報仇的吧?
耳畔忽然聽到一道略顯粗重的喘息聲,她這才驚覺自己還被人抱在懷中。
——這具懷抱竟是異常的熟悉。
臉上沒由來地一熱,她掙開了他的懷抱,站了起來。
“多謝。”
炎冰單手撐了下地麵,才站了起來,身形似乎有些不穩。
月風玄蹙眉,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炎冰挑眉一笑,嘴裏說得淡漠:“沒想到月氏家族的人竟如此粗心大意。”
月風玄眸光沉了沉,背了過身,“誰讓你這個神狼族的少主多管閑事?”丟下話,她大踏步離去。
剛才她莫名其妙為他擔心什麼?
目送著月風玄負氣離去,炎冰這才捂胸輕咳了一聲,伸出手摸向後肩,猛地一拔,兩枚染滿了鮮血的樹葉被拔了出來。
現在的他竟連這樣的攻擊都躲不了了嗎?
樹林裏忽然響起了桀桀怪笑聲,一道尖銳的聲音在林中響起:“炎冰,現在你魂魄不全,完全不是我的對手,我一定要讓你和月風玄死得比我丈夫更為淒慘。”
丈夫?
炎冰想起了那隻被自己打得魂飛魄散的鬼妖。傳說中,鬼妖都是一雙一對的,當其中一隻死去,另一隻就會繼承其妖力,變得更為強大,然後找到仇人,直到報了仇才會甘休。
聲音漸漸遠去,炎冰正欲循聲追去,忽然心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他不由得一手緊扣住胸口,一手撐住了身後的樹木。
他隻有兩天的時間了,他一定要在兩天之內除了這隻鬼妖。
當月風玄回到林子外的時候,那名男子還站在那裏,徘徊不去。
“你怎麼還沒走?”
那男子一見到月風玄不禁喜上眉梢,迎了過來,“姑娘,你沒事吧?”
月風玄說得依舊淡漠:“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快離開。”
“姑娘和我一起走吧!”男子眼中布滿了憂心,“這裏的妖怪這麼可怕,我怎麼可能丟下姑娘獨自一人離去?”
月風玄這才仔細打量了那名男子,他看起來二十三四歲,相貌清秀,卻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
空氣裏忽然傳來了一陣淡淡的清香,竟是由這名男子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種香味很特別,聞起來並不像刻意抹在身上的香粉之類的,而是一種天生的體香。
“你留下來隻會拖累我。”月風玄收回了神,回答得毫不客氣。
“可是——”那書生模樣的男子正欲說什麼,林子裏已走出了另一道黑影。
“她並不是一個人。”
是炎冰。
他目光冰冷地看了那書生一眼,“普通人類在這裏留連隻會枉送性命。”
此時,月兒不知從哪片雲層裏冒了出來,照亮了天地間的一切。書生這才看清炎冰和月風玄的樣子,頓時嚇得踉蹌跌在了地上。
“你——你們——”
炎冰冷笑,“我們本就不是人,還不快滾。”
誰知那書生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倔強地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滾?”
炎冰不由得感到詫異萬分,剛才這書生還一副害怕莫名的樣子,現在竟又賴著不走?
書生偷偷看了眼早已走到一旁、坐下來閉目休息的月風玄。
“就算你們不是人,但若要害我,剛才就殺死我了。現在我好端端地站在這裏,說明你們並不壞,至少,那個姑娘不壞。”
月風玄聞言睜開了眼,冷冷地道:“這裏有妖物作祟,不是你這種普通人呆的地方。”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一個柔弱女子都可以呆在這裏,為什麼我堂堂一個男子漢要害怕地離開?”
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他若真要找死,她也不想管了。
月風玄重新閉上眼,也不想再搭理這個莫名其妙的書生。
書生見月風玄沒說話,就當她默許了,小心翼翼地走近月風玄,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在下齊中玉,敢問姑娘芳名?”
原本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炎冰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個錯步,已飛身攔在了齊中玉的身前。
“她叫什麼與你無關。”
齊中玉似乎與他扛上了,也不再怕他,反而瞪了他一眼,看似溫文的眸子裏隱隱有一絲狡黠掠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閣下為何要充當宵小,棒打鴛鴦?”
炎冰聞言心頭火起,一雙黑眸漸漸轉為了火紅色。他向前跨進了一步,滿目陰森,“你說什麼?”
“我——我——”齊中玉顯然對他那雙紅眸有所畏懼,不由得退了兩步,忽然,他聽到了身後月風玄冷冷的嗤笑聲,齊中玉胸中熱血一湧,竟也不怕死地迎了上去。
“你想怎樣?”
炎冰幾乎捏碎了一雙拳頭,如果不是看他是個普通人類,他真想一拳打碎他的臉。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
月風玄再也無法忍耐下去,站了起來。
一個狼族的少主已經夠讓她煩了,現在竟又來一個古裏古怪的書生?
她冷冷打量了二人一眼,轉身就走。
“玄。”
炎冰追了上去,正想抓住她,忽見她冷然轉過身,瞪著他問:“我認識你嗎?”
被這句話一堵,炎冰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是啊,他怎麼可以忘了,她已經忘記他了!
心口忽又開始隱隱作痛,他不禁伸手緊捂住了胸膛。
齊中玉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唇角揚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姑娘,你等等我——”
他一邊高呼著,一邊朝月風玄追去。
該死!
炎冰強忍下殺人的衝動,也跟了上去。
就算現在玄已經忘記他,但他也絕不允許讓這樣一個沒用的凡人纏著她!
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裏。不一會兒,黑暗的另一個角落裏縮頭縮腦地冒出了兩道人影,一大一小。
“爹,少主好像遇到情敵了。”
“嗯。”
“我們應該幫幫少主吧?”
“嗯。”
“是不是想個辦法把那個書生嚇走?比如說現出真身嚇一嚇那個書生。少主可是隻有兩天的時間呆在月姐姐身邊了。”
“嗯。”
“爹,你怎麼老是嗯個不停?總得想個辦法出來啊?真是太沒用了。”
“去,沒看見我正分神想辦法嗎?”
……
沉寂了許久,兒子終於忍不住問老子:“爹,你想出來了嗎?”
“嗯,想出來了。”
“真的?什麼辦法?”
“我思量了很久,權衡了許多利弊,覺得我們應該現出真身,嚇走那個書生。”
“爹,這不是我想出來的嗎?”
“哪是你這臭小子想出來的?我可是比你多活了兩千歲——你這小子哪有可能比爹聰明?”
“可是——”
“走走走,不要耽擱時間了,我們快去幫幫少主。”
……
一道奇風掠過,兩道人影化為兩道白光,消失在了叢林裏。
黑暗,頓時重新回歸寂靜……
第九章 生死同行
月風玄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前幾天是被一對古怪父子糾纏,現在又換成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書生追著不放,另外還加一頭狼。
原本的一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那書生分明很怕死,看到那個神狼族的少主全身都會不自覺地打顫,但就是有膽量跟他抬扛,氣得那個狼族的少主臉色青白,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
轉眼又過去一天了,但依舊沒有找到那隻鬼妖的下落。他們總是不經意地捕捉到鬼妖的身影,卻又讓它消失在叢林的方向。
她總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好像鬼妖是故意要將他們引進某一個地方。但此刻,她已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們月氏家族肩負著降妖除魔、守護人間的重大職責,她不可能放任一隻妖力如此強大的鬼怪為禍人間。
而且她發現炎冰似乎也很著急地要找到那隻鬼怪,一路上雖然在跟那個書生較勁,卻一點也沒有鬆懈找鬼妖的事,甚至一天下來,都見他不太願坐下休息。
黑暗又漸漸降臨了,今天還是沒有月光,好像這兩天連老天都感覺到了什麼,陰沉沉的,讓人心裏極不舒服。
炎冰就坐在樹下閉目假寐,微微蹙著雙眉,他的神色顯得有些憔悴蒼白,就連雙唇也是淡無血色。
身為神狼族的少主,精神不可能這樣疲弱?
看著炎冰蒼白的臉頰,月風玄不由自主地揪緊了心,有些透不氣來。
“玄,喝些水吧。”
麵前忽然遞來了一壺水,月風玄抬頭看了眼麵前那個眼中滿是柔情的書生,接過水壺,心中卻微感挫敗地歎息著。
這個叫齊中玉的書生竟有著極其堅韌的性子,他說要跟著她,就非要跟著她,甚至自行親昵地叫起了她的名。
她倒是無所謂別人叫她什麼,倒是炎冰每聽一次齊中玉叫自己“玄”,臉色就難看一分。
她真的不認識這個炎冰嗎?
如果真的不認識,他為什麼如此在乎她的事?為什麼非要跟著她?
其實,她很想弄清楚在地府所發生的那件事,所以,她也任由這二人跟著自己,想借此查出些什麼蛛絲馬跡。
見月風玄略有所思地喝著水,齊中玉又討好地問:“玄,你肚子餓嗎?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吧!”
“不用,現在這裏很不安全,鬼妖隨時出沒,你又沒有法力,很容易被鬼妖——”月風玄話音未落,炎冰已經冷冷地插了一句:“如果不怕死,你就去。”
齊中玉看了炎冰一眼,忽然在月風玄的身旁坐了下來,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我才不要去。”
炎冰死死瞪著齊中玉那雙不規矩的手,銳利的眼神幾乎要把它們穿出一個洞來。
“若是怕死,你就趕緊離開這裏。”
齊中玉又靠近了月風玄一分,滿意地看到炎冰的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接著又火上澆油地回了一句:“我才不是怕死,我是怕死了以後就見不到月姑娘了,這樣我會很傷心的。”
月風玄神色冷漠地看了齊中玉一眼,又看了看炎冰,索性閉起雙目,不再理會眼前即將爆發的戰爭。
對於這種情景,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們要吃人,我們要吃人。”
驀地,叢林的深處響起了兩道此起彼伏的怪叫聲,月風玄猛然睜開了眼,隻見兩道白色的影子一前一後從林子裏撲了出來。
那是兩隻白狼,一隻大些,另一隻則小一些,毛發都如雪般潔白,在黑暗裏極為顯眼,更令人覺得寒意陣陣的是,他們的眼眸是紅色的,盯著齊中玉射出一陣陣的凶光。
原本以為遇到危險的炎冰,在看清那兩隻白狼之後,唇角微微一挑,又放鬆了身心重新坐回樹下。
月風玄的眼底則閃過了一絲極為怪異的神色。
這不是雲煥父子嗎?
“啊——”齊中玉一聲尖叫,幾乎令人震耳欲聾。
那兩隻白狼以為已成功地嚇到了對方,不由得意地互看了一眼。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尖叫完的齊中玉竟不怕死地撲了上去,滿臉興奮,“啊啊,是白狼,真的是白狼啊!好可愛。”
他毫不客氣地舉臂一抱,抓住了猝不及防的小雲然,像抱一頭寵物小貓一般將他攬在了懷裏,撫摸著那柔順的白毛。
“真是太可愛了,我正想養幾隻白狼做寵物,沒想到上天送了兩隻給我。”
他興奮地嚷嚷著,又伸出另一隻手,抱住了早就驚呆在一旁的雲煥,“這隻雖然大些,抱起來不太好抱,但可以當保鏢啊,真是不錯,真是很不錯!”
炎冰此時也滿目驚詫地站了起來。
這……齊中玉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終於看出來了,齊中玉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書生。
“哈哈哈——”
月風玄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幾乎直不起腰,這恐怕是這一生中,她所見過的最滑稽的情景了。
根本不用費什麼力,她就已經猜到這兩隻笨狼是為了幫他們家少主出氣,結果,反倒成為了別人懷中的寵物了。
這應該算是神狼一族的奇恥大辱吧?
看著開懷大笑的月風玄,炎冰驚異的黑眸漸漸盈滿了柔情,他從未看見風玄這樣開心地笑過。
如果以後的日子裏,她都可以這樣開懷地大笑,那麼他的一生也就無憾了。
突然,叢林裏狂風大作,妖氣彌漫。
“鬼妖出現了。”
月風玄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冷冷地站了起來,掌間白光一閃,已扣箭於手。
“月風玄,炎冰,今日我就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綠光漸盛,幾乎籠罩了整個天空。
“爹,我好難過,爹。”小雲然忽然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雲煥一驚,原想掙開齊中玉的懷抱,但渾身的力氣竟像是忽然間被抽光了,一個倒栽蔥,再度狼狽地跌進了齊中玉的懷中。
齊中玉驚異地看著他們父子二人難過地在自己懷中掙紮,不消片刻,便癱了下來,再也動彈不得。
齊中玉的眼底掠過了一絲異樣。
而此時,原本想查看雲煥父子倆情況的月風玄,忽然也感到極為不舒服,呼吸漸漸困難起來,緊接著,眼前跟著一陣陣昏眩,身子一軟竟向後倒去。
“玄——”炎冰大驚失色,一把接住她軟倒的身軀,見她麵色蒼白,不由得心急如焚。
“快給她渡氣,這是妖魅魔障。”
那是齊中玉的聲音,炎冰驚詫萬分,但也顧不得再問些什麼,俯身印上了月風玄的嘴,為她渡氣。
月風玄不由瞪大了雙眼。
唇與唇的觸碰,似乎讓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某一個模糊的畫麵,卻是一閃即逝。
見月風玄漸漸恢複了些氣色,炎冰稍稍放下了心,離開了她的雙唇,卻也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妖魅魔障是妖魔界專門對付像月氏家族這種擁有法力的人類的陣法,但這種陣法的實施,必須在要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陰氣最盛的時刻才能施展。
這兩日,他忙著跟齊中玉鬥氣,忙著追捕鬼妖,卻忘記七月十五已經到了。
難怪鬼妖並沒有逃遠,反倒是時而現身,引他們追趕,原來就是為了等這個時機,置月風玄於死地嗎?
炎冰黑眸微微一閉,等睜開眼時紅光已布滿了眼眸。
他要讓這隻鬼妖死無葬身之地。
“滾出來。”他冷冷地朝林中大喝。
“哈哈哈——”一隻綠色妖異的人形影子從林子裏飄了出來,嘴裏發出詭異尖銳的怪笑聲,“炎冰,現在的你還想跟我鬥麼?你三魂不聚,七魄不全,而且昨天還中了我的妖氣之葉,是不可以用任何法力的,更何況——”她陰毒的目光一一掃過月風玄、雲煥父子和齊中玉,“月風玄已經中了我的妖魅魔障,也是差不多沒用了;而那兩隻笨狼在這個陣法裏現出真身,要想恢複人身施展法力,至少也要等到天明;至於那個弱不禁風的書生,他的下場,就是成為我的食物。所以,你也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死。”
月風玄慢慢恢複了些氣力,稍稍撐起身子,望著炎冰攔在麵前的高大背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窒。
原來他昨天為了救她而受了傷?而且,他還是三魂不聚,七魄不全?為什麼?
額際上傳來一陣陣揪痛,腦海裏又閃過了一副副模糊的畫麵,但她卻拚湊不起來,隻能痛苦地撫著額。
忽然,林裏響起了炎冰的大笑聲:“小小一隻鬼妖竟也如此大言不慚!別說我三魂不聚,七魄不全,就算我現在隻剩下一口氣,我也能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炎冰!”鬼妖怒喝,“上一次你和月風玄殺了我丈夫,這一次,我又怎會這麼輕易讓你們殺死我?你以為我和我丈夫一樣嗎?你們殺了他,我自然也繼承了他所有的妖力,再加上我這幾日吸了不少小妖的元陽,現在的我,要殺你這個魂魄不全的狼族少主,簡直就像踩死一隻臭蟲那麼簡單。”
“那你大可以試試!”
炎冰雙拳一握,掌間已現出了隱隱金光。
他堂堂一個神狼族的少主,又怎會輸給這隻小小的鬼妖?
“少主,你不可以用法力。”難過地窩在齊中玉懷裏的雲煥大驚失色,少主現在若是用了法力,可能立時就會魂飛魄散,萬劫不複。
炎冰頭也未回,意欲施展法力攻向鬼妖,但袖間忽然一緊。
“等等。”
他回過頭,隻見月風玄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袖,正強撐著想要站起來。
“玄——”炎冰連忙收回法力扶起她。
“我不知道我究竟忘記了什麼?但我不想看到你死。”月風玄微微喘息著,與炎冰並肩而立,手中銀光一閃,銀弓已握於手中。
剛才鬼妖所說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若是用了法力,炎冰必死無疑。
炎冰微微動容,他緊緊抓住月風玄扣著銀弓的左手,對她輕搖了搖頭。
在妖魅魔障裏強行施展被控製住的法力,會讓她元氣大傷的。
“我也不想看到你死。”
炎冰忽然一把拉過她的手,將她牢牢護在自己身後。
“炎冰——”月風玄正欲再踏步上前,卻發現自己使不出半點力氣,隻能虛軟地跌倒在地上。剛才炎冰這一拉,已暗中抽去了她僅餘的力氣。
鬼妖冷眼看著他們,陰沉沉地笑,“你們不用再爭了,我是不會讓你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活著走出這妖魅魔障的。”
“我倒要看看,是誰先走不出這個妖陣。”炎冰大喝了一聲,手中暗結法印,伏魔掌已出,擊向那隻女鬼妖。
“炎冰——”
月風玄想阻止,卻使不出半分力。
“月姑娘——”齊中玉這時已趕了過來,扶著她站了起來。
月風玄隻覺被他緊握的掌心有陣陣熱流直湧心頭,讓她漸漸恢複了一些氣力。
“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些?”齊中玉焦急地看著她。
“嗯。”月風玄點頭,她奇怪地看向齊中玉,“你究竟是什麼人?”
“現在還有空管我是什麼人嗎?”齊中玉看向正在妖陣中與女鬼妖打得難分難解的炎冰,“那隻笨狼的元神已經在渙散了,我怕即便他勝了那隻鬼妖,他自己也魂飛魄散了。”
月風玄心中一痛,緊緊咬住了下唇,“我不會讓他死。”
雖然說不清楚為什麼,她總是為他而心痛?但心中不願他死的意念卻是極為強烈的,強烈得幾乎讓她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
齊中玉點了點頭,神色凝重。
“你能不能舉起弓箭?”
“我試試。”月風玄吃力地舉起銀弓,將銀箭扣於弦上。
齊中玉一掌抵住月風玄的背心,“我雖然不會打架,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一定要一擊而中。”
“嗯。”月風玄點了點頭,凝神聚力,將箭頭瞄準了正與炎冰纏鬥的鬼妖。
齊中玉忽然想起了什麼,“你不是有一顆紫玉靈珠嗎?”
月風玄一怔,已是心領神會,連忙取出紫玉靈珠,綁在了箭頭之上。
而此時的炎冰,雖然大戰鬼妖並沒有落於下風,但心口已是痛如刀絞,身體也漸漸發冷。他知道自己已是支撐不了多久了,但他絕不允許這隻鬼妖傷害風玄。
“炎冰,我看你差不多到極限了吧?”鬼妖暗暗心驚炎冰的毅力,但表麵上卻極力地保持鎮定。
炎冰忽然揚唇一笑,那抹笑意帶著幾分血腥與殘酷,“我就算要死,也自會拉著你墊背,否則黃泉路上豈不是太過寂寞了?”他一邊說著,心中一邊默念玄咒,掌間隱隱有紅光現出。
“哈哈哈——炎冰,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拉我一起死?”
鬼妖不屑地大笑,忽然,她的目光觸及到炎冰掌間的紅芒,不由得大驚失色,“炎冰,你竟要用滅神咒?”
他真想拉著她一起下地獄?
用了滅神咒,不管是施咒之人,還是中咒之人,都會萬劫不複。
炎冰依舊冷笑,並不答話。
當年風晏也曾為了練小艾而施展滅神咒,他當然也可以為了風玄這麼做。
因為他愛風玄,已經愛了千萬年之久,他甘願為她,魂飛魄散!
“炎冰,收回滅神咒。”
身後,忽地響起了月風玄的冷喝聲。
炎冰一咬牙,沒有回頭,掌間紅芒更是大盛。
他已經決心要跟這隻鬼妖同歸於盡。
“炎冰,你敢。”
一道銀色的箭芒忽然自身後破空而來,隱隱帶著紫芒,下意識地,炎冰稍稍側過了頭,那支銀箭頓時如疾風一般擦過他的耳際,直直射向了鬼妖。
正全副精力對付炎冰的鬼妖,沒提防月風玄此時竟還有力氣射箭,眼看箭已射到,想退卻已不及。
這一箭正中心口。
璀璨的銀芒包裹著紫玉靈珠的紫芒自她胸膛之中暴射了開來,照亮了整片昏暗的樹林,就連那綠光也被銀芒全部吞噬。
那是月氏家族的伏魔之箭,任何妖魔都不可能在這支箭下生存。更何況,加上了紫玉靈珠的威力!
“啊——”一聲慘叫,鬼妖頓時在銀箭之下化為了劫灰。
叢林裏,頓時又重新回歸一片寂靜。
終於……都結束了嗎?
炎冰一直緊崩的心終於稍稍放了下來,他回過頭,看見月風玄握弓微微喘息著,而她的身後,齊中玉正一臉緊張地扶著她。
其實,如果真有一個人對她好,讓她幸福,自己也該心滿意足了吧?
他揚唇淒惻一笑,正想跨出步伐,身體卻驟然間一冷,就像墜入了萬年冰窖。
他不由得捂住心口,輕哼了一聲。
“炎冰——”月風玄急忙趕過來,艱難地攙扶起他,“你怎麼樣?”
炎冰搖頭,深深凝望著月風玄布滿擔心的臉,輕笑了笑,“我沒事。我們先離開這裏。這裏的妖魅魔障還未完全散去,還會——還會傷害到你——”
強忍著體內裏的寒冷,他想帶月風玄離開這裏,但心口驀地又是一陣劇痛,他終於再也忍不住那口鮮血,嘔了出來。
他真的已經撐到極限了。
“炎冰——”
月風玄大驚失色,想扶住他軟倒的身軀,但自己也是渾身無力,腳下一個不穩,與他一齊跌到了地上。
她的唇,擦過了他的唇。
唇邊,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更嚐到了某種讓她熟悉的刻骨銘心的味道。月風玄隻覺心如刀絞,她顫抖地伸出手,為他輕輕拭去唇角殘留的血漬。
“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
炎冰朝她淡淡地微笑,身軀卻忽然漸漸變得透明,周身奇光閃爍,化做了點點星光。
感覺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月風玄驚駭莫名。
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但雙手所觸及的卻僅僅是一片冰冷的空氣,瘋了一般,她撲過去,想緊緊抱住他,但她的雙手卻詭異地穿過了炎冰的身軀。
“沒有用了。”
此時已恢複了人身的雲煥悲痛地站在她的身後,看著他們的少主元神一點一點地渙散,黑眸之中湧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光。
“風晏曾說過,少主這三天內都不能使用法力,否則,在凝魂池所聚集的魂魄將會重新潰散,更何況,他用的是滅神咒。”
雲然一聽頓時嚎啕大哭了起來:“少主,少主,雲然不要你死。”
月風玄臉色慘白地跌坐在了地上,雖然她還是沒有回憶起一切,但她的心卻是在真真實實地痛,幾乎令她窒息。
“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告訴我!”
她悲痛欲絕,懊惱自己到了此時此刻還是想不起關於他的點點滴滴。
她對於他,是如此陌生,而他,卻為了她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
炎冰臉上的神色很平靜,他滿懷眷戀地深深凝視著月風玄,唇角甚至噙著一絲淡淡的輕笑。
“想不起我更好,不是嗎?這樣,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徹底忘記了我。尋找新的幸福。”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齊中玉,“如果被我知道你有負於她,我一定不會饒了你!”
齊中玉目瞪口呆,“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都要魂飛魄力散了,還想如何不饒了自己?更何況……更何況什麼叫做不能有負於月風玄?
“炎冰,你弄錯了,其實我——”
正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忽然林中響起了一道焦急的呼喚聲:“大哥——大哥——”
風中似有淡淡的清香傳來,那似乎是……蓮的清香。
一道白影如同閃電般正朝這邊疾掠而來,而在白影身後,另一道藍影不緊不慢地跟著,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距離,即不落後一步,也不越前一步,就像一名忠實的守護者。
“雪兒。”炎冰滿含歉意地看著匆匆趕來的妹妹。
對於炎雪,他始終抱著愧疚之心。
這千年以來,他都沒好好照顧過炎雪。
“大哥。”炎雪已經趕到了炎冰的身前,看到炎冰那漸漸消失的身軀,連忙自懷中取出一朵金色的蓮花,往他頭上拋去。
原本含苞待放的金蓮,在觸及炎冰身體上那些光芒時,忽然徐徐綻放了開來。
金色的花瓣一片接著一片盛開,自花蕊之間射出的奪目金光頓時籠罩住了炎冰的全身。
炎冰原本四散的魂魄漸漸凝聚,身上的星芒也開始漸漸消失。
“這——這是——”
雲煥父子早已瞪大了雙眼。
“這不是奇花門的聚魄蓮嗎?”
還是雲煥見多識廣,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朵金蓮。
“聚魄蓮?”
月風玄眼中掠過一抹喜色,“真的是聚魄蓮嗎?”
傳說中,神族的奇花門有一朵聚魄蓮,可以凝聚四散的三魂七魄,保住渙散的元神。如果這真是聚魄蓮,那炎冰就有救了。
但奇花門雖然屬於神族,卻一向不與三界六道往來,一般三界六道的眾生想要得知奇花門的所在都很難,更別提能借出鎮門之寶聚魄蓮了。
風中蓮的香味越發濃重了起來,隨著那道香味,原本一直跟在炎雪身後的那道藍影也落在了月風玄他們的麵前。
好一個俊秀的男子,如蓮般清雅,也如蓮般出塵。
那蓮花的香味就是從這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哥。”原本站在月風玄身後的齊中玉忽然輕呼了一聲,撲進了那藍衫男子的懷抱之中,眉眼間滿是欣喜,“哥,你怎麼也來了?”
“玉兒,你怎可如此任性?”
藍衫男子看了眼懷中的齊中玉,溫文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了一絲責備之色。
齊中玉躲在他的懷中暗暗吐舌,然後抬頭瞪了炎雪一眼,“誰讓她把你搶走了。”
“玉兒——”藍衫男子聞言不由蹙眉。
此時炎冰已經漸漸恢複了氣色,那朵聚魄金蓮也漸漸收起了花瓣,恢複如初,含苞待放。
“齊公子,謝謝你。”炎雪收起金蓮,遞與那藍衫男子。
藍衫男子淡而輕雅地微微一笑,“雪姑娘客氣了。”
齊中玉忽然冷哼了一聲:“現在你已經救了你大哥的命,可以離開我哥了吧?”
“玉兒。”藍衫男子臉色微沉了沉。
見大哥真的有些生氣,齊中玉不禁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再理會他們,而是睜著一雙眼眸狠狠瞪著雲煥父子倆。
那對父子莫名其妙地互看了一眼,然後互又有默契地摸了摸鼻子。
他們好像跟這個叫齊中玉的家夥沒仇吧?
“炎冰,你怎麼樣?”
見沐浴在金光中的炎冰緩緩睜開了眼來,一直緊提著一顆心的月風玄終於鬆了一口氣。
炎冰對她輕搖了搖頭,然後緊緊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
“雪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炎冰不解地看向炎雪。
炎雪輕輕一歎:“上一次你被風晏大哥帶回地府,雖然風晏大哥說用凝魂池的池水可以幫你聚起三魂七魄,但需要的時間太長。以你的性子,肯定呆不了那六十年。所以,風晏大哥便指點我前往奇花門,向奇花門的門主借聚魄蓮一用。”
原來風晏這家夥早算到有今天了?
果然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非風晏莫屬了。
“大哥,這位就是奇花門的門主齊霄藍。”炎雪開始介紹身旁那名藍衫男子。
原來他竟是奇花門的門主?炎冰微感詫異。
“多謝齊門主救命之恩,我炎冰定永記於心。以後奇花門若是有何困難,不論是魔狼族還是神狼族都願赴湯蹈火。”
那名俊雅的年輕門主朝炎冰抱拳一笑,“炎少主客氣了,這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齊中玉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炎冰,你可別咒我們奇花門。”
“玉兒,不得無理。”齊霄然沉沉一喝。
齊中玉哼了一聲,心中暗惱炎冰和炎雪。
都是他們兄妹的錯,害得大哥最近老是罵自己。
雲煥父子見他們的少主終於有驚無險地渡過這場劫難,竟又爭相圍了上來,抱著炎冰嚎啕大哭。
“少主,少主,你終於沒事了。”雲煥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少主,我們現在就回雪狼山吧?”雲然則是一臉期待。
月風玄見他們哭得慘烈,不禁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齊中玉看著被雲煥父子包圍住的炎冰,正一臉焦急地看向月風玄,眼底忽然掠過了一絲玩味之色。
“玄——”他跑過去,親昵地拉起月風玄的手,“跟我走吧,去奇花門玩一玩。反正那頭狼——”他不懷好意地看了眼早已臉色鐵青的炎冰一眼,“反正那頭狼也把你托付給我了。你就安安心心跟我去奇花門——”
月風玄正欲拒絕,忽然耳畔響起了“哎喲——哎喲——”兩道慘叫聲,她轉過頭,就見那對原本纏著炎冰的父子已狼狽地跌倒在地,而炎冰,則是一個箭步,扯開了齊中玉的手,將月風玄占有性地擁進了懷中。
“我收回剛才所說的話。”炎冰冷冷地朝齊中玉道。
齊中玉哼了一聲:“怎麼,你堂堂狼族少主竟說話不算數?”
炎冰語塞,但緊摟著月風玄的手卻沒有絲毫鬆開。
“她永遠是屬於我的,你若想與我爭,先過我這一關。”
“是嗎?”齊中玉雙目含霜,“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神狼族的少主有何本事了?”
“好,那我們就大戰三百回合——”
炎冰話音未落,忽聽懷中月風玄冷冷地道:“夠了。”
兩人頓時噤聲。
月風玄推開了炎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齊中玉。
“我隻屬於我自己。”
丟下話,她大踏步地轉身離去。
這兩個人真是莫名其妙,她又跟他們不太熟,雖然看到炎冰,她總是會隱隱覺得心痛,但這並不代表,她就要屬於他。
“玄——”
炎冰欲追上去,卻被齊中玉給攔了下來。
“你幹什麼?”炎冰一雙黑眸漸漸變成了紅色,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一條性命,但若是保不住月風玄那還有什麼意義?
“你若是再敢攔我,可別怪我不念奇門花的救命之恩。”
齊中玉翻翻白眼,“好,我可以不攔我,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炎冰冷哼了一聲:“我為何要答應你?”
齊中玉揚唇一笑,“第一,你不守諾言,分明已經將月風玄托付於我,現在又違背諾言;第二,我們奇花門對你有救命之恩,於情於理,你都得答應。”
炎冰微一沉吟,“好。”
齊中玉不懷好意的目光轉向了雲煥父子。
“你把他們兩個借我玩三個月。”
“什麼?”雲煥首先跳了起來。
什麼叫借他玩?這小子當他父子倆是玩具嗎?
炎冰並沒有一口拒絕,而是略有所思地低下頭,仿佛在思量著可行性。
“少主——”雲煥戰戰兢兢地看向他們敬愛的少主,少主他應該不會出賣他們父子倆吧?怎麼說,他們對少主,對神狼族可都是忠心耿耿啊。
半晌,炎冰終於抬起了頭,麵無表情地看了雲煥父子一眼。
“好。我答應你。”一句話決定了他們父子二人的命運。
他正嫌這父子二人太煩人,老是追著他要回雪狼山。
“少主——”雲煥慘呼了一聲,又踉蹌跌退了兩步,然後傷心欲絕地抱起還懵懂不知的兒子嚎啕大哭。
“小然,我們被少主給出賣了。”
小雲然疑惑地看了眼哭得淒慘的父親,“爹,什麼叫出賣?少主是要把我們賣了嗎?”
天真的童言童語越發引起了雲煥的傷心事,頓時眼淚狂湧而出,泣不成聲。
“三個月後,我再來接你們回神狼族。”
炎冰轉身追他的佳人而去,將兩個可憐的下屬就這樣丟在了狼窩之中。
反正隻要玄沒事就行,雲煥他們父子倆被借去三個月,又不會少一根狼毛,不是嗎?
炎冰離開得心安理得,而雲煥父子卻是欲哭無淚了。
天知道落入這個叫齊中玉的魔頭手裏,他們父子倆能有什麼好下場?
炎雪目送著炎冰急急離去的身影,輕搖了搖頭,“真沒想到,大哥愛月風玄已到了如此瘋狂的地步。”齊霄藍輕輕一笑,“我理解他的心情,為了所愛之人,我也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甚至一切。”
炎雪微紅了臉,別過了頭。
她看了眼正壞壞地打量著雲煥父子的齊中玉,也不知腦子裏正在盤算著什麼壞主意。可憐大哥還不知道,其實齊中玉根本就是個女兒身,她之所以跟大哥搶月風玄,隻是為了報仇。因為,她覺得自己占了齊霄然的心,讓她這個親妹妹失寵了,所以,就要在炎冰的身上討回來。
“喂,你們父子倆一會兒再哭,現在給我變成狼。”此時齊中玉已經打好了一切算盤,開始施實她的偉大計劃。
“不要。”是雲煥很委屈的抗議聲。
“你敢不要試試?”威脅的聲音陡然間拔高。
“不要就是不要。”委屈的抗議聲依舊堅決。
“好啊,那我先拔了你兒子的狼毛。”敢跟她較勁,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嗚嗚,好,我變我變還不行嗎?”抗議終於無效。
一道明亮的曙光忽然透過雲層傾灑而下。天,終於亮了,一切皆已塵埃落定,新的一天,又將是一個新的開始,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愉悅的。
可能此時此刻,唯有雲煥父子倆的心是黑暗。
因為,等待他們的,是慘絕人寰的將來……
尾聲永遠不會離開的幸福
冥界地府
“嘭嘭嘭!”
又是劇烈的撞門聲。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七回了。
無奈地看了眼依舊躺在床上睡得極為香甜的風晏,練小艾再度沉沉歎出了一口氣。
這樣的日子,她到底要熬到什麼時候呢?
“風晏,風晏,你這隻該死的麒麟,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伴隨著熟悉的怒吼聲,轟然一聲,房門又在預料中壯烈犧牲了。
練小艾不禁伸手掩住了臉,欲哭無淚。
完了,她又要跟冥王解釋為什麼剛做不久的房門又要換了?
塵煙彌漫之中,一道黑影如風般掠了進來,直接越過練小艾,一把揪起了床上還在熟睡的人。
“你給我起來。”
可惜,即使衣領被深深揪起,緊閉著雙目的人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似乎越睡越熟,甚至打著輕輕的呼嚕聲。
“該死,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闖進來的暴怒少年無情地揪著熟睡之人的衣領,劇烈地晃動著,也不怕就此拎斷好友的脖子。
“沒用的。”練小艾急忙抓住了少年的手,怕他一個蠻勁真的將心上人的脖子給拎斷了,“炎冰,你明知他若是沒睡飽是不會醒的。”
“是嗎?”炎冰揚唇冷冷一笑,放下了風晏,冰寒的目光逐漸調轉向了練小艾,“那我倒要看看,在我咬斷你的脖子之前,他會不會醒?”
“別——別這樣——”練小艾頓時嚇白了一張臉,急忙掩住自己的脖子,幹笑地退了一步。
不要每次喚不醒風晏,都拿她來開刀嘛。
練小艾真覺得自己很冤!
“你要怪,就怪你家那隻睡豬!”炎冰獰笑著逼近了練小艾一步,正要撲將過去,一隻修長柔軟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醒了。”
那把熟悉的、淡淡倦倦的聲音終於在耳際響起,炎冰寒著臉回過頭。
“你終於舍得起來了?”
看來每次都應該拿這個姓練的丫頭開刀,屢試必中,隻有這樣這個老是睡得跟死豬一樣的人才肯從熟睡中醒過來。
“快說,怎麼恢複玄的記憶?”
抓起風晏的衣領,炎冰劈頭就問。
自從上次風晏抹去了玄的記憶之後,玄就再也沒有想起過他,也忘記了他們曾經山盟海誓的感情。
雖然現在玄對他也不是那麼冷淡,也會偶爾關心一下他,也時常呆在自己身邊,但積累了千年的感情,竟就這樣被風晏給抹殺了,他又怎能甘心?
風晏神色平靜地看了眼幾乎想吃人的炎冰,不禁搖頭歎息,然後很認真地,把他揪著自己衣領的手指一根根地扳開。
“我都說過了,沒辦法恢複啊。當初我是覺得拿回聚魄蓮的幾率太小,而你就隻能在凝魂池呆上六十年,那樣的話,讓月風玄忘記你才是最好的辦法,你也不忍讓她傷心,不是嗎?”
“但現在我根本不用等六十年。”炎冰明知風晏說得有道理,但他就是不甘心。
因為很明顯,玄對他不如千年之前那般熱情,總是淡淡冷冷的,有時甚至會發脾氣甩開他就走。
他總覺得自己抓不住她,總覺得她有一天又會離自己而去。
他極度地沒有安全感。
風晏也有些頭痛了。
他雖然算到了很多事,但總不能每件事都算得準確無比啊!他又不是無所不知的天帝!
那次他為月風玄抹去記憶抹得比較徹底,所以現在要恢複真的很困難。
“你沒有信心讓月姑娘重新愛上你嗎?”練小艾再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炎冰欲言又止,氣惱地走到一旁坐下。
練小艾說得並沒有錯,他是沒有信心,非常沒有信心。
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簾,他陷入了自怨自艾中,並沒有注意到,被轟得亂七八糟的門邊,已多了一抹紫色的人影。
“月——”看到那抹紫影,練小艾雙目一亮,正想叫喚出聲,卻被風晏給及時捂住唇。
風晏朝她輕搖了搖頭。
練小艾心領神會,馬上拉起風晏的手,兩人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原本還在難過的炎冰,終於感覺到周圍太過於安靜,不禁抬起了頭,“風晏,反正我不管,你一定要——”
抬頭的那一刹那,他並沒有看到風晏和練小艾,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熟悉得刻骨銘心的紫色身影。
“玄——”他吃驚地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你一定要風晏做什麼?”月風玄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紫色的眼眸裏閃爍著讓人摸不透的光芒。
“我——”炎冰猶豫半晌,不知自己該不該說。
月風玄淡淡地接口:“你是要風晏幫我恢複關於你的所有記憶,是嗎?”
“玄——”炎冰抬頭,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月風玄看著他不安的眼眸,心底深處漸漸變得柔軟。她走到他的麵前,輕輕地問:“有沒有以前的記憶真的那麼重要嗎?”
炎冰愕然,呆立在了原地。
“是不是我沒有了以前的那些記憶,你就會離我而去?”月風玄繼續平靜地問道。
“不是。”炎冰連忙反駁,“不管你記不記得我,我都不會離開你。”
月風玄聞言揚唇笑了起來,那笑容很美,幾乎讓炎冰忘記了呼吸。
“既然你不介意我忘記你,又何必執著於以前的記憶?”
一句話頓時驚醒了夢中人,炎冰激動地伸臂一把將月風玄攬在了懷中,語聲哽咽:“玄,那你會不會離開我?”
他總覺得她對他若即若離,總是讓他害怕有一天,他又會突然失去她!
月風玄埋頭在他懷中,汲取著那熟悉的溫暖,輕輕搖了搖頭。
“那六十年後,我若轉世,你又會等我嗎?”她是個人,隨著歲月的流逝,會生病,會老,會死;而他卻是個神,長生不死,也青春永駐。
“我、我會。”炎冰重重地點頭,將頭埋進了她的發間,“不管你輪回多少世,我都會找到你,我生生世世都要與你在一起。我甚至可以跟你一起慢慢變老。”
這是很容易辦到的事,不是嗎?隻要他稍施法術,他就可以變得跟她一樣,跟她一起體驗歲月的變遷,體驗時光的流逝。
即使有一天,她真的老了,離他而去,他也可以從冥王的輪回簿上找到她,然後與她開始下一個美好的人生。
“和我一起慢慢變老嗎?”
月風玄又笑了,她抬起頭,輕輕地將雙唇主動印上他溫暖的薄唇。
炎冰低下頭,心滿意足地與她擁吻。
他知道,幸福……已經永遠擁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