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以為這是因為他心虛,被她說中了心事——可,他根本沒有妹妹!

如果他根本沒有妹妹,那他根本沒有可能因為心虛而愣住。

現在仔細回憶,當時他的表情真的是代表了心虛嗎?或者,他的目光裏還隱瞞了其他情緒?換個角色,如果她是謝天祈,當她為了喜歡的人在吃醋,對方卻反過來質問或試探……

忽然,身上的繩索被鬆開了。

她飛快地眨著眼,看著表情變得越來越奇怪的李智熏,明明可以逃,卻連動都不敢動。

“嘭!”

門,忽然被誰給撞開,隻聽腳步聲飛快地闖入,視線裏,出現了幾個模糊的身影,她嚇了一跳,還來不及眯著眼睛看清楚來的人是誰,忽然被身邊的李智熏給挾持了!

“北京填鴨的,你放開她!”

“李智熏,放開我妹妹!”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是黃夙風和哥哥!

脖子被冰冷銳利的什麼抵住,她害怕得說不出話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可是,她可以聽到李智熏忽然變得很興奮的心跳聲。

“Vincent。”

她心裏亂了亂,試圖尋找謝天祈的身影,但被身後的李智熏給狠狠地扯住了頭發,被逼向上望。

“熏,你放了她。”

果然是謝天祈的聲音!但好奇怪,稱呼李智熏的方式和腔調,無論怎麼聽都讓人覺得很奇怪!仿佛兩人早已相識,仿佛關係親密無間!

“熏,你為什麼要殺死這麼多的人?為什麼是你?”

“Vincent,抱歉,你一定很生氣對吧?但是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我隻是告訴她們,用死亡可以讓你對她們印象深刻,所以她們就自殺了!我隻是幫忙把她們的屍體丟掉!”

“熏,你不能一錯再錯!你明明知道這樣做是犯法的!”

“我向你道歉,道歉,好嗎?”

李智熏的情緒很古怪,麵對謝天祈的時候一直委曲求全著,但忽然地,李智熏高叫一聲:“但是,Vincent,你是我的!你讓我再做一件事情就好,就一件!”

隨著李智熏的話音落下,她的脖子上一痛,隻聽那頭一陣緊張的動靜,黃夙風下達命令:“都別動,不要刺激他!”

本要搶前來救人的警員們隻好乖乖按捺不動。

“熏,你是這個世界上與我最密不可分的人,我保證沒有人能夠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可是,我卻取代不了這個女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不能忍受你的心裏麵有這個女人!”

李智熏很激動,她感覺脖子上又痛了幾分,有什麼濕了脖子,是她的血嗎?

“熏!”

“Vincent,你別生氣,我已經想到了解決的方法了。”

李智熏忽然奇怪的笑了:“能夠讓你永遠記住我,又不會跟這個可恨的女人在一起的方法就是——”

就當李智熏的聲音響起,她隻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塞在她的手心裏,然後,下一秒,就當所有人大喝道“不要”的時候,她的手被李智熏帶動著,狠狠地把什麼往某處柔軟的位置捅了進去!

“哥!”

她猛地被誰給推開了,隻覺得眼前影動飛掠,謝天祈的聲音激動又悲傷的響起:“哥,媽已經死了,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你不能死!”

無法看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當她被黃夙風和哥哥相擁著扶起時,她依稀看到了自己的手心裏膠膩著紅色的濃稠物。

意識到,這是李智熏的血。

就在剛才,李智熏把挾持她時用的匕首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後握著她的手,把匕首送進自己的心髒裏!

於是,有一個世界粉碎了,剝落了,崩潰了。

李智熏與謝天祈原本就是兩兄弟,因為是單親家庭,謝天祈的母親無力撫養兩個孩子,於是把李智熏送給了朋友。這位李姓的朋友很有錢,從小就給李智熏最好的,但是李姓朋友的父親卻對李智熏很嚴厲,如果不能達到要求就會關在黑暗的小房間裏不讓吃飯,並且還命令工人在門外說恐怖故事嚇唬李智熏。

這是一個很不正常的成長環境,導致了李智熏隱藏的偏激個性。

當李智熏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弟弟,是在那位李姓朋友的父親過世後的第三年,也就是謝天祈跟她交往的時候。

“你還記得嗎?你告訴我你住的公寓被人在外麵淋了紅漆,寫著奇怪的恐嚇的話語,甚至經常有人在三更半夜打騷擾電話把你吵醒。”

斂房裏,謝天祈看著醫務人員把李智熏的屍體推回藏屍櫃,在燈光下的臉顯得格外的蒼白。

而她在黃夙風和哥哥的陪同下,站在他的身後。

“熏對我的感情超過了兄弟的感情,當時,他認為是你把我搶走了,所以暗地裏做了許多事情,他甚至想要給錢那些小混混,要那些小混混把你給……”

被他吞進喉嚨裏的李智熏的打算,沒有人想要追問。

“所以,我拜托尹子然偽裝成我妹妹,編了一個可笑的理由,好結束掉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明明可以用別的借口。”

“你就當這是為了杜絕我對你無法死心吧。”

這句話太奇怪了!

她說不出話來,心跳亂了亂。

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回頭找她,所以故意把事情演變成無法回頭的境地?

那麼,這又代表了什麼?

心慌意亂著,謝天祈已經轉過來,滿臉盡是疲倦:“至於我在開始的時候為什麼會接近你,那是因為我媽得了腎病,我急需大量的錢給我媽洗胃。於是,在那個時候,你哥找上了我。”

她愣住,看了身邊的哥哥一眼,哥哥卻心虛地別過了臉去。

“韓家與陳家雖然是世交,但是陳落華是被趕出家門的棄子,你哥哥不希望你跟他走得太近,在很偶然的情況下知道你對我有好感,於是,我們簽下了合約,隻要我能夠讓你不再圍著陳落華轉,他就會先借我巨款付我媽的醫藥費。而我則要接近你,分開你跟陳落華。”

她看著他,讀不懂他刺客的眼神代表的是什麼。

“你接近我,是為了替你的母親治病?”

“你不要認為這是情有可原,不要認為這樣的理由可以被原諒,韓靜文,你不能對我心軟。”

“為什麼?”

為什麼要以這麼溫柔的聲音說出這麼現實的、叫她感到不安的話?仿佛他現在就要跟她永別一樣!

視野,變得模糊了,但是,她努力地看著他,鎖住了眼中的潮濕。

因為,她有這個預感,他要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其實,這幾年我都在給你哥哥打工,還債,合約裏麵還有一條附加條文,規定我不能接近你。所以,在日記本被偷,知道你有可能成為被襲擊的目標時,我其實真的很開心,因為,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你了。隻是,當我知道警方在現場找到那個‘S1’標誌的紐扣後,我就開始懷疑犯人會不會就是……而就在這個時候,你哥哥找上我,並威脅如果我不按照合約上的附加條文去做,就會把我的出身公諸於世。我,實在不想我媽死了還被人說三道四。不過,在此以前,你也做了選擇。”

“選擇?”

“黃夙風打電話給你,說了那番警告的話後,你把我推開了。”

驀地想起了他生日的那個晚上,她臉色微變,本要解釋,但他卻搶先說道:“說你不想再見到我。”

“不要。”

他飛快地說著,而她飛快地拒絕:“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每天看到你,我不許你離開……”

“然後,要我每次親吻你的時候想起——是你,親手把匕首送進了我僅存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的心髒裏嗎?”

他打斷她,然後,瞪著她已經無法鎖住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