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不愧有雨城之名,淅瀝瀝的小雨斷斷續續地下著,在黃昏的時候變成了滂沱之勢。
而紫丫頭,是在這樣的雨勢中借助長公主的勢利在軒轅威的掩護下偽裝成不起眼的店小二來到她的麵前的。
“主子……”
怯懦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安靜。
大雨中,沒有點燈的房間是灰蒙蒙的,偶然劃破天空的電閃雷鳴,照亮了站在窗前的單薄身影。
窗戶是打開的,雖有屋簷阻擋但是雨粉還是噗噠噗噠地打在花芙蓉的臉上,有點痛,沾染了幾分的寒意,不過花芙蓉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或許正因為這樣,熟知她的紫丫頭才會唯唯諾諾地守在她的身邊欲言又止。
自從成為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後,紫丫頭根本不曾見過主子如此安靜的時候!
“和親的事情,是誰交代你的?”
語調再怎麼冷淡也無所謂,肯開口說話就好!
“主子……是皇上。”
“皇上?”
聲音是平淡的,可是紫丫頭卻顯得有點緊張,連忙補充:“聽說是前宰相的意思……”
“那個人……他什麼時候跟皇上見上麵的?”
“就在軒轅將軍的奶娘被處死以後,皇上下令召見的……”
無法從花芙蓉的表情中辨別她的喜怒,紫丫頭的聲音說著說著,漸漸地含在嘴裏:“主子,估計就是軒轅將軍來到府上找你的那個時候吧……”
“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主子你別誤會,奴婢也是在你突然失蹤後才收到了皇上的密詔……”
見花芙蓉不說話,紫丫頭討好般地拉了拉她的袖子:“主子,傳達密詔的人是……”
“什麼人?你吞吐什麼?在我麵前,你還需要顧忌其他?”
“奴婢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是……”
花芙蓉輕輕地睇過來,紫丫頭連忙說道:“是軒轅將軍他們在路上買下的幼女……”
她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了某種情緒,“然後呢?除了和親之事,皇上沒有其他安排了嗎?”
“皇上要主子趕快回朝。”
唇邊霎時歪出了冷笑,她一邊順玩著胸前的發,一邊半眯著眼睛,視線回到窗外,雨仍然張狂地砸下來,天空陰沉地仿佛隨時要墜落。
“主子?”
“恩?”
“你不奇怪嗎?”
“奇怪什麼?”
“皇上身邊……什麼時候多了那樣一個人物?那個偽裝成孤女的娥娘……”
“沒什麼好奇怪的。”
伸手探雨,她的語調平淡得仿佛在談論膳食的好壞:“那眼啊眉啊,無論長相或是身段,都是皇上喜歡的典型呢……”
“主子!”
紫丫頭猛地跪下來,臉色蒼白。
而就在紫丫頭跪下來的一霎,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仿佛是暗號,隻見紫丫頭的臉色又蒼白了許多。
“起來。”
“主子……”
“難不成要我扶你?”
“奴婢不敢!”
紫丫頭連忙站起來,低著腦袋拚命咽著唾液。
“旁人見了,又要以為我是欺負奴婢的壞主子了。”
說著不滿的語調,唇邊卻是漫出了深深的笑意,本來不知因何慌了手腳的紫丫頭見了,終於忍不住試探道:“主子,你跟軒轅將軍……”
這裏的“旁人”,除了軒轅威還能有誰?
“好了,聽到暗號你就該走。”
“可是主子你……”
“既然是皇上的密詔,你就繼續頂著花芙蓉的身份行事,見過我的事情不要聲張,也不要去招惹那位娥娘。”
“那……那主子你要小心,奴婢這就告退了。”
說罷,暗暗摸出一個精致的藥瓶,塞到了她的手裏。
藥瓶到手的一霎,花芙蓉美麗的唇瓣彎出了冷冷的笑意,紫丫頭卻是狼狽地轉過身去。
紫丫頭的有心回避花芙蓉也不介意,收起目光繼續看著窗外雨勢,倒是紫丫頭三步一回頭地,看著花芙蓉的目光有些奇怪。
門外,有人沉默地守在那裏。
是軒轅威。
依然是記憶中的正氣凜然,殷長的身段,筆挺的腰杆,有力的臂彎,堅定不移的目光,但……
從側臉看來卻仿佛有點陌生。
那本是細薄淡黑的唇,此刻卻是浮腫帶紅的。
說到這個,房裏頭的主子也……
不,軒轅將軍跟主子是政敵,無論如何也湊不到一塊的兩個人呢!而況……
“咳!”
清喉嚨的聲音仿佛是在提醒著什麼,紫丫頭連忙回過神來,快步往樓梯走去,但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來到軒轅威的麵前。
“快走。”
他不悅地輕斥,頂著北嶽國的使節身份,紫丫頭無論如何不便久留。
“……軒轅將軍,主子是皇上的人。”
意外的話,叫他愣了愣,當回過神來時,紫丫頭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了。
回到房裏,隻見她站在窗前,瀏海上已然滴著小小的水滴,卻渾然不覺,依然任著雨粉打濕著自己,仿佛所有心神都灌注在手中精致的藥瓶上。
神色,是安靜的神色。
但是,卻沾染著淡淡的惆悵。
雖然不喜歡她老是算計別人,不喜歡她的壞笑,不喜歡她的任意妄為,但是更不喜歡她此刻仿佛神傷的失神。
明明就站在麵前,卻仿佛遠得無法碰觸。
於是脫掉罩衫,直接丟到她的腦袋上。
“誰!”
“別動。”
用衣服裹住她,他把她帶離窗邊,細細地幫她擦拭著身上的濕意。
“軒轅將軍,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做不妥吧?”
“可是你並不反抗。”
“那是因為我手無縛雞之力。”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笑又好氣,他沒有理會,繼續替她擦拭著,直到她的小手忽然按住了他的。
“你這樣我會很傷腦筋。”
話雖如此,但她的聲音卻不見有多傷腦筋:“才拒絕了我的男人,現在又對我如此的溫柔……軒轅將軍,如果這是欲擒故縱,我想你的對象找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