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寵若驚般地接過礦泉水,重重點了點頭,這不僅是班級榮譽,還有他的囑托。韓遙滿懷信心地再去鼓勵其他隊員,我望向剛才的方向,他不見了。
第二局開局確實是我們占優勢,我連續成功發了八個球。發第九個時,偶爾看到手腕上一片青紫斑,心頓時一沉,球沒發過網。換發球後便是她們的天下了。那個女體委一直發球到15:8,都沒有手酸跡象。好多球直衝我來,胸口被擊得生疼。大四那個指導一直在場邊教我們怎樣防守,可隻是杯水車薪,這些技巧我們根本無法在短時期的訓練中掌握。偶爾能墊起幾個球,不是出界就是沒過網,最後0:2慘敗。
哨聲一響,看熱鬧的作鳥獸散,留下的都是班級同學。剛才打到沒知覺的手臂開始酸痛,手腕的青紫斑變成烏黑一片。我看到班花跑到韓遙那邊訴說著什麼, 他將紅花油倒在手中為她按摩,周圍人鬼笑著起哄。
“林妍,補充水分!不就一場排球賽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接過瓶子,笑罵道:“不去我家相映那邊獻殷勤,到我這裏念叨什麼?一邊去。”
“淫哥”笑嗬嗬走開了。我狠命將水灌進口中,礦泉水隨著嘴角下頜一直留到衣領裏,頸子一片冰涼。我摘下眼鏡,將其餘的水全部撒在臉上,混著慢慢溢出的眼淚。
人潮漸漸散去,我走了一圈又回到剛才的場地,空無一人。我站在空闊的操場上,四周沒有方向,四周又都是方向。天空有獵獵的風吹過,雲朵翻湧變幻,被丟棄的塑料瓶在風中發出滾動的聲響。賽事、比分、輸贏、紅花油和關懷——過去的精彩和不精彩,都隨著激烈的風吹過,吹到遠處,吹落了心底的塵埃,我忽然發現前方一片海闊天空。
“嘿,小妍子竟然還會喝酒?”當我有點迷糊地走進宿舍,老大馬上湊上來,“金陵幹啤?”
“是啦,隻是啤酒,沒什麼關係。”我打一個響嗝,胡亂揮揮手,“看,我帶了魷魚串,大家一起嚐嚐!”
“普通比賽,至於借酒消愁嗎?”燕子把我拉到床上,遞來熱毛巾。
敷上熱毛巾,果然精神好多了,我笑笑,“想找個痛快,今天被打得有點鬱悶,同是女生,為什麼差別那麼大?”
“人家體委嘛,身體又那麼棒,正常。”我倒在床上,聽單純可愛天真的燕子說道。
“知道‘淫哥’相映今天怎麼了?”我以眼神詢問。
“終於表白,和相映確立長期作戰關係。”
“叫你嘴快!叫你嘴快!”相映追著快嘴的燕子作勢要打,燕子假裝害怕地繞著桌子轉,宿舍裏一片喧鬧微笑。
第四次上完廁所回來時,老大從上鋪探頭詢問:“是不是腸胃病發作了?”
我虛弱地靠在床頭點頭,順了口氣後摸到抽屜裏拿藥。
該死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藥沒了!人倒黴,喝水都塞牙縫,我賭氣地把藥瓶摔了。可能今天喝酒又吹風,加上回來的路上吃了幾串烤魷魚,腸胃受不了。
宿舍裏沒有備用的胃藥,相映去隔壁宿舍要了兩粒諾複沙星,我和著溫水吃下。頭有點暈,眯眼想睡,可胃太疼,怎樣輾轉反側都難以入眠。
熄燈後,我努力忘記疼痛,希望一覺睡起來就沒事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用被子壓在肚子上,疼得直冒冷汗,什麼姿勢都止不住。我怕影響大家,咬牙忍著,可絞痛剛平息一會,另一陣更洶湧的又襲來,全身就像浸在冰窖裏,雖然已經是四月份了。
“小妍子,小妍子你怎麼了?”我無力睜開眼,相映正打著手電筒站在床邊。
“肚子,好疼。”
“要不要緊,你先忍著,我去和宿管辦人說說,你先堅持住哦。”她輕悄悄出去,老大老四還在睡覺,今天運動量實在很大。
我被攙扶著挪出宿舍,由衷感謝這230是在二樓。一雙大手沉穩地接過我孱弱的身體,子晏?我喘氣看著他。他不發一言地將我背到學校大門口,叫了出租車駛向醫院。
車在快速行使,是夜裏特有的迅速。我無力靠在他肩膀上,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風景。突然想起他曾說過這肩膀是為心愛女孩所留的,而我,不配。掙紮著起身想靠在車椅子上,他卻一把攬過我,又將我按在懷裏。緊貼著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