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1922年出生,地主身份出身,爺爺的爺爺是地主。爺爺有十兄弟,爺爺排行老十,是家中父母兄長的掌上寶。爺爺的爺爺更是疼愛有加,從小帶在身邊,請有師塾在家專門悉心指教。爺爺的爺爺有幾畝地,開了個糕餅店,爺爺就在那環境中長大。爺爺成人後,被送到醫藥學校學了幾年的中醫,隨後跟隨師傅就診多年,自己開了個診所。後因改革,爺爺的診所被指派為公社診所。聽爸爸說,爺爺年輕時候,英俊瀟灑,脫口成章,風流倜儻,可為一才子,遠近聞名。
爺爺的第一任妻子,也是我父親六兄妹的親母親,是個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賢惠聰明能幹的漂亮女人,行事低調,以人為善。她也是爺爺一生唯一最愛的女人,我奶奶在三十六歲就年輕早逝。爺爺後續第二任妻子,但終生後悔,因無法找到共同語言,性格相差甚大,此奶奶脾氣暴躁,性格急躁,爺爺後半輩子在鬱悶中度過,在詩文中時常懷念第一任奶奶。
爺爺在診所裏的事情,我們知道甚少。父親他們六兄妹也了解不多,爺爺十來年很少回家。在記憶中爺爺回家也是匆匆來去,每次帶回幹草和桂皮給我們小孩吃,那時候有錢人才能看病,曾經看著大人們藥煎了一次又一次,煎了藥剩下的藥渣還要嚼來嚼去,生怕浪費。在那個年代能吃上這,覺得非常的幸福。
爺爺退休了,回老家和我們分開住。在同一庭院裏,時常聽到爺爺早起吟詩作對。爺爺的書真多,《三國》《水滸》,《聊齋》,《故事會》,《民間文學》等等幾大箱子;爺爺的滋補品真多,睡房的床底下滿滿的鋪了幾層,很多是醫院裏的小姑媽送給的。爺爺認識的藥材也真多,田間他信手抓來就叫出什麼名,什麼用途,專治啥病。
爺爺是個儒雅的人,為人禮貌和藹,做醫生時,曾免費救治地方很多人,所以爺爺給後代和自己根本就沒留有家產,靠著一個月幾十塊錢的退休工資在家休養。
爺爺愛整潔,衣服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穿得整整齊齊,房間裏總一塵不染。爺爺的手指細長,非常漂亮,手指甲也經常修剪的整整齊齊。他有一把專用的指甲剪,他總是剪後在石磨上要磨得光亮亮的,然後包起來藏在抽屜裏。爺爺剪後的指甲也要在石磨上磨得平平整整。看爺爺方而透亮的指甲,就知道爺爺是個品行極佳的文人。
愛早起的爺爺,總是起床後,在院子裏休閑的散步,給他心愛的花澆水。我家住在大路邊,來往的行人總是很恭敬的給爺爺打招呼,爺爺不論身份都是很禮貌的招呼人家去坐坐。爺爺退休後朋友和病人也很多,爺爺看病從不收費用,在我們幾個臨近的鄉鎮,都知道有位醫德高尚的老人。
爺爺很懂修身養性,也很懂調養身心。時常看到爺爺在煮熬自創的美食,我們和爺爺住同一院子,最近,所以經常能吃到。爺爺愛文學,也關心國家大事,在夏天,乘涼的他總是拿把大蒲扇悠閑地與好友談詩論對,討論國家大事。爺爺經曆著新舊社會的變化,他對人和事總有他自己的觀點。
爺爺自己種了點煙草,在冬天,爺爺和他的知己們在火爐邊,抽著自製的煙草,邊聽廣播邊談古論今。爺爺的那煙鬥很精致,是他專用的,爺爺很珍愛它,隻有他的特別的知己才可和他共用。點火也是專用祭祀用到的黃色草紙,卷成個卷點上火,要用火的時候就輕輕吹一吹,火苗就上來了。不要火的時候,火苗隱在紙卷裏,擱在一邊就好了。爺爺說這環保又節約。
爺爺也有很多事情和很多人看不慣,有錢人的勢利他看不慣,高調低俗的人他看不慣。毛主席的畫,他看不慣別人掛在廳堂朝拜。時常聽他自言自語的在諷刺著一些事情和人。有名的醫院請他回去就診,他拒絕。有公社的幹部請他去做文書,他拒絕。爺爺的第一任妻子的兄妹都是有權勢的富貴人家,有在北京做官的,有在省裏做官的,有在地方做官的,時常來看望爺爺,請爺爺去走走,爺爺從來都是禮貌拒絕。有台灣來的親戚請爺爺去做客,我們聽到爺爺說:國民黨,叛徒。爺爺是個清高的人,他過著他喜歡過的生活方式,他不愛錢財,不愛名利。看爺爺,可以看到清清爽爽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