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是個話語不多的人,從容穩重,對我們總是很慈愛,很少見他發脾氣。爺爺為人低調,受人尊敬。爺爺總是有客人。隔天就要接待各方麵的客人。有看病的,有來談文學的,有來研究醫術的,還有的是來感恩的。總之,很多很多。爺爺的哥哥們都活到九十多歲一個,大壽星,他們時常輪流走路十多裏來看望我爺爺(爺爺是從小跟隨老爺搬出老家),時常見爺爺和大爺爺們互相關愛,叮囑。爺爺的哥哥們,個個文雅,但算儒雅之最,是我爺爺。二爺爺,三爺爺…八爺爺相繼病逝,隻剩大爺爺,九十多歲了,仍舊舉著拐杖來看望爺爺。大爺爺聽力不好,視力也不好了,來時,總是帶點好吃的給我們三姐弟,我們總能見爺爺很大聲音地湊到大爺爺耳邊無不關切地說:“你也老了,也不方便了,以後不要再來看我了,你在家好好地休息,不要老是到外頭走動…”大爺爺總是說:“我還健朗,不要擔心。我走得動還要來看你的”。大爺爺在九十九歲那年病逝,病逝前一直還掛念著爺爺。爺爺六十多歲了,他的心靈孤單了,時常看到爺爺獨自一人在院子裏舉目了望,父親說他還在等著大爺爺來看望他。
爺爺的晚年生活,跟我們一家最親密。父親是六兄妹中最小的兒子。父親因為爺爺的地主成分,在那時期,不能象姑媽一樣,可以做醫生,不可以象我二伯伯一樣,做教師,隻能做個地道的農民,爺爺疼愛父親的辛苦,時常借些錢給父親生意上的周轉,對我們三姐弟更是比其他孫子孫女疼愛。時常聽爺爺在大人麵前誇我們三姐弟聰明乖巧。但爺爺對我們除了慈愛還有嚴厲。爺爺為人正直,影響著我們的父輩,也從而影響著我們。
爺爺除了愛看書,愛寫詩做對聯,交朋友,種花喝茶,也愛吃吃零食。爺爺種了些大豆,收割了就精選出好的大豆,炒著吃。經常放著瓶罐裏,瓶罐就擺放在書房。沒有他的允許,父母不許我們去討爺爺的吃,我的堂哥姐們也一樣。爺爺最疼愛弟弟,弟弟又是最小的孫子,我弟弟就最得利了。
爺爺很喜歡李白的詩,他有收藏有關李白的很多書籍。爺爺愛看曆史的書籍,爺爺的古文學很好,傳統的東西他很是鍾愛。對一些很雜類的文學,他總是愛批評幾句。爺爺的字寫的真好,書法是要練習的,他總是說。爺爺愛讀書,但從不提倡我們讀書來做官發財。爺爺教我們多愛勞動,做人做事情要認真正直。在夏天的中午的時候,午休後,知了還在扯著喉嚨叫,爺爺要我們去采集知了蛻的殼,留做藥用。心情好的時候,爺爺就愛給我們唱歌講故事。爺爺的歌唱的很好,他唱《我的家在那鬆花江上》,第一次見爺爺深情流露感情,唱的讓我們流眼淚,他跟我們講日本人罪行。也許為此,我大學的時候選二外的時候拒絕學日語。
休閑時候,爺爺愛去采集藥草,我們也就認識了白術,平術,半邊蓮,水燈芯,靈芝等等。我們有個大小病就找爺爺,吃上他的藥,什麼都好了。後來父親做了藥材生意,爺爺時常用他那精致的藥刀切藥,切的非常的漂亮有型,精致極了,不象是藥,倒象藝術品。醇香的藥材擺放曬著,總是吸引著路人拿來觀賞。爺爺看不慣藥鋪裏二流的藥工裁切的藥材,他說太不夠做中醫了。
爺爺最痛恨的是迷信。當時地方官員大張旗鼓興建的日漸興旺的寺廟,爺爺總是排斥著。父輩和我的那些堂哥姐們也沒有人強製我們不要相信迷信,但我們至今對佛不曾有敬意。
爺爺有許多他自身傳奇的故事,爺爺從不跟人提起。我們知道的更是甚少。隻是父親提起他當年在國民黨當逃兵的故事,也要令我們感慨半天。爺爺曾經在舊社會,也救過很多的人,病的用藥救,貧的用錢救濟。爺爺的故事真多,但人們知道的卻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