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要陽光的寶貝,我的向日葵
她帶著簡單的行李,幾乎是落荒而逃一樣,在街道上盲目地走。
一直在和形形色色的人打照麵,用劣質化妝品濃妝豔抹的市井女子,穿著校服嬉笑打鬧的小學生,手中緊攥著帆布包皮膚黝黑的農村婦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的表情,慵懶的,歡樂的,怯澀的。卻沒有誰像她那樣,平靜得仿似圈不起任何漣漪。
已經是四天以後。安靜向台裏遞了辭呈卻一直沒有得到回複。然而安靜還是沒有再去上班,收拾一下行李出了門。其實她並沒有打算就不再回來,許多東西還散落在家裏。她知道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隻是想離開一段時間,出去散散心。
實在太混亂。
黎晨那天沒有回家,一直到第二天淩晨才打開門,滿臉倦容的走進屋。安靜也一直沒有回臥室,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她想聽他做出宣判。所以,當聽到輕微的開門聲時,她從迷糊中很快清醒過來,一下子站了起來。她以為自己的第一反應會是質問他去哪裏了為什麼徹夜未歸?可實際不是。
安靜一下子跑到玄關,緊緊地抱住了黎晨,眼眶裏噙滿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直到這時她才明白,自己一晚上緊張而又窒息的感覺是什麼。那是一種恐懼,一種害怕就這樣不明不白失去他的深深恐懼感。她實在太在乎他了,深到已經近乎拋棄了自己的尊嚴。如此卑微的愛或許最終還是會破滅。
黎晨有瞬間的微怔,但他伸手回抱住了安靜,擁抱中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你一直在等我?”
“嗯。”埋首在他的臂彎,她點點頭,突然又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我以為會等不到了。”
他的眼神複雜起來,試探地看向她。
“我看到那張照片了。我,知道她,迷淺。”她的聲音有一觸即碎的脆弱。
他歎了口氣,眼中的神情令她讀不懂。
安靜鬆開了手,鬆開了她最不想鬆開的,黎晨。
她已經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身側是一條不算汙髒但也並不清澈的小河,河道遲緩,草長鶯飛。她從清晨就開始毫無目的地走。沒有吃午飯,現在已經到了下午時分。出門的時候黎晨不在家,安靜沒有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隻是留下一張字條說過些天會回來。就像黎晨一樣,早上醒來時他已經不在了,留下一張便條。他沒有否認他和迷淺的關係,他說他們一直在一起,甚至畢業後來到這裏也是因為迷淺在這裏。可是他又說,安靜,我會離開她的,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處理好一些事情,我們就離開這裏。你要相信我。
他說,我會離開她。
他說,給我一點時間。
他說,安靜,請你相信我。相信我。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麥田,綠油油的麥葉渴望著陽光。溫涼的風足尖穿著紅舞鞋,從麥田蹈過,翻起巨大的浪花,掀起嘩嘩的聲響。零散坐落的幾棟平房,有的沒有粉刷,裸露出鐵紅的磚石。粉刷過的牆壁也早已變黃,隱約有淡淡的水痕。誰家的門虛掩著,門口的幾隻鴨子正依偎著曬太陽。被草覆蓋的石板路,一直順著坡度向下通向小河。
望著對岸的靜謐與和諧,安靜的心情也終於漸次沉澱,原先一直盤旋耳畔的歌聲終於隨著風的撫平弱了下來。“假如我不曾愛你,我不會失去自己。想念的刺,釘住我的位置。”安靜想,如果就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也是一種細小的幸福。
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哢嚓”,安靜驚愕,瞬間轉過頭。
離自己一米開外是一個年齡相仿的陌生男子,手中一架嶄新的數碼相機。幹淨清爽的眉眼,很是柔軟的頭發,散發著安靜熟悉的而又久違了的都市氣息。
“對不起,但是你的背影實在是很美。”
她淡淡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以為他不過是自己從前司空見慣的風流男子。轉過身準備繼續往前走。
“可是你的背影讓我讀出一種惆悵和複雜感。”
男子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不是很響卻很清晰。安靜停住了,再次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