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海或缺
大巴，油輪，再是大巴。
安靜終於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到處流動著湛藍色的風，帶著海水的微腥味。
這是一個散發著鹹鹹海水味的城市。
大連，忘記的開始。
安靜找了一家旅館將行李安頓下來，吃過一點午餐，接下來便直接去了海邊。
汽車從橋上停下來。安靜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終於看清了海的輪廓。
赤腳走在沙灘上，海水順著波浪漫過來，舔吻著腳踝，絲絲清涼。靠近岸邊的海水裏漂浮著許多海帶，它們總會在不經意間纏繞到安靜的腳踝、腳趾，貼緊到安靜的小腿。有一點癢，可是很舒服。
海水散發著藍色的氣息，天空綻開柔紅的蓓蕾，空氣裏彌漫的是綠色的滋味。
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讓海水一下子漫過手臂，漫過肩頭，最後漫過頭頂。安靜覺得自己恍惚變成了一尾魚，被海水緊緊包圍住。她似乎呼吸到了一種久違的自由，在海中拋卻一切思維地暢遊。閉上雙眼，沒有目標，沒有心煩，沒有快樂或是傷痛，隻是漫遊。
突然，安靜似乎撞到了什麼，一口氣沒有換好，立刻嗆了水。又鹹又澀的海水在嘴裏橫衝直撞，嗆得鼻子直刺痛。她本能地掙紮著，右手緊緊抓住離自己最近的物體，努力地昂起頭去呼吸。
“是你？”耳邊突然響起的試探性的聲音有著似曾相識的溫柔。
鼻子依舊酸得刺痛，安靜抹去眼邊的海水，睜開眼睛轉向右邊。
“Jesse？”看清來人，安靜遲疑道，有些微驚訝，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再次遇到他，而且自己緊緊抓住的正是他的手臂。
“真是對不起，剛才……”Jesse歉意地笑了笑，“讓你嗆水了，對不起啊。”
安靜搖搖頭，回以一個很淡的笑容。
“也是來旅遊的嗎？”他始終帶著一抹溫和的笑容，開始往岸邊遊。
“嗯，算是散散心吧。”剛剛嗆水的緣故，她換氣還有點不順暢。
“一個人……一個人麼？”
她聽出他話語中的小心翼翼，眼神有些黯然。黎晨，還是無時無刻不被你包圍。然而她很快抬起頭笑笑，應了一聲：“嗯。”
已經到了岸邊。一下子從水中站起來，重心有點不穩，安靜沒有站好，一陣海浪襲過來，波濤濺起的浪花灑落到身上，她似乎有些踉蹌。
Jesse忙扶住她：“站穩點。還有，腳下會有許多小石子，可能有些疼，要小心。”他的聲音近在耳邊，很是溫存。
安靜心中微微溫暖。
盛夏的海邊自然是有數不清的人，沙灘上的大遮陽傘下顯然早已是滿滿的。Jesse帶著安靜在沙灘的坡中間地帶坐下來，這裏的沙沒有被海水打過，不似沿岸的那般爛濕，幹燥柔軟，很是舒服。
“以前看過大海嗎？”Jesse很隨意地問道。
安靜想了想，一邊低頭旋開礦泉水的瓶蓋一邊說：“還是很小的時候吧，還沒上小學呢，和父母外婆一起去的青島海邊。”
Jesse也仰脖大口喝了幾口水，笑道：“那麼遙遠的時候，那還有印象嗎？”
安靜也笑道：“有啊，怎麼沒有，隻是隻有幾張零散的記憶碎片，大部分已經不太記得了。”
Jesse卻是有了興致，一邊慢慢躺下去，將沙子覆蓋在自己身上，一邊問：“那可以說說看嗎？”
安靜見他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便仔細想了想，半晌開口道：“那個時候，似乎還有一個親戚的孩子，和我年齡相仿，是個男孩。外婆一手牽著我，一手牽著那個男孩子，我們在沙灘上很不安分地踩著陽光投下的影子。”
他不停地將沙子堆覆到自己身上，漸漸地埋住了腳，埋住了雙腿，埋住了腹，胳膊卻是還在外麵，接口道：“然後呢？”
“然後？”安靜頓了頓，隨後歉意地笑：“我不記得了。”
Jesse哈哈笑起來：“就隻有這麼一點印象？”見安靜的臉紅了紅，也或許是被陽光映曬的吧，拍拍身旁的沙說道：“你也來試試嗎？就像我這樣，用沙子埋住自己，曬曬太陽。”
安靜原本有些猶豫，可是Jesse那樣期待的眼神最終讓她還是點頭了。不一會兒，她也和他一樣，躺在沙灘上，肩並肩。
陽光好得很，正好照射到他們臉上，她閉上眼，感受陽光在臉上的親昵撫摸。她不說話，他也沒有言語。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萍水相逢，明明是相當於陌生的兩個人，卻有著如此的默契感，仿佛，是相識多年的舊友一般。
也不知道這麼躺了多久，耳畔是海風的伴奏，海水猛浪拍打沙灘岩礁的旋律。
忽然聽到他低低的聲音：“安靜，你是一個人來的麼？”
分明是之前問過的問題。安靜沒有睜開眼，也是低低應了一聲，嗯。
“那麼，不如我們結伴，我帶你玩大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