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十月的高跟鞋
有一個女子,她坐倚靠在雲端,穿著素白的紗裙。很濃很濃的煙熏妝,蒼白到失去血色的臉龐。她帶著貓一樣華貴的慵懶和妖嬈的笑容,輕聲唱著《流年》。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她當然不是王菲。
她是迷淺。眼若星辰。
安靜一下子從夢中醒過來。已經連續好幾天做這樣的夢了。
安靜迷迷糊糊地起了床。
天已經亮了。
秋天在十月裏從驛站席卷而來。
那天,她和Jesse再次告別。她其實很希望時間能過得再慢一點,因為和Jesse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那樣許久不曾有過的輕鬆快樂,連滿城的月光都因此而變得黯然。可是,曲終人總要散。原本她想向Jesse要下聯係方式,可是後來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即使是連續兩次的邂逅也終不會再有什麼交集的。
就此,再見吧!
於是安靜重新回到家,換了另一種心情,和過去的心情過去的自己徹徹底底地說再見。
她也終於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知名度很高,發行量很大的時尚雜誌社做文編。終究沒有偏離原先預定的軌道,在南方小鎮上的那一年多的時間,都成了風一般的往事,化作水滴在記憶的長河裏強迫蒸發。
安靜沒有想到,上班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年華,高中時代最親密的朋友,並且和她在同一個辦公室。她的心中湧出一股親切感,開始對未來重新充滿憧憬。
二十四歲的青春,一切重新開始。
年華自然也是知道安靜和黎晨的那些過往的,隻是什麼也沒有提,心疼地拉住安靜的手,擔憂地問:“安靜,你怎麼會變得這麼瘦?我真擔心一陣風會不會就可以把你吹走。”
安靜笑了笑,眼中已是愈來愈雲淡風輕。
她見過年華的男朋友,那是一個水性的男子,高大的法國男孩,Nicholas。他有著瘦削立體的臉龐,淡綠色的眼眸,金黃色的頭發。他熱愛攝影勝於一切,他喜歡在黃昏的時候和年華牽著手在路邊漫步,他會不顧旁人一般地和年華擁抱親吻。
然而年華有時候會滿臉憂傷地望著安靜,似一朵失水的花。
“我們之間有太多的差異,我該怎麼辦?”
安靜知道,Nicholas對中國有著太多的不解,他是一個大愛卻也大恨的人。他不會配年華進診室,他會在門口的長椅上等著,因為在他的觀念裏,看病是一種極其私密的事情。可是年華當然不這麼認為,她需要的是無時無刻的嗬護和倚靠,她覺得他如果真的很愛她理所應當地關愛她的身體健康。他們第一次約會,他問服務員怎麼這麼慢,那個年輕的小女生不安地賠笑著,然而他卻越發的不滿,越發的惱火。他認為服務員是在取笑他,這很不尊重。於是年華久久期盼的第一次約會就這樣剩下了殘缺的不歡,她恍惚地想,蕾絲裙是不是太稚嫩,短袖衫是不是太蒼白。
東西方文化有著很大的鴻溝。
當然那也是Nicholas剛剛來到中國的時候,雖然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但是差異畢竟一直存在。
並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可以在一起。
並不是所有的相濡以沫都可以長久。
並不是最後和自己將共同走過一生的都是自己最愛的人。
就像她自己和黎晨,或是黎晨和迷淺。
說不清究竟是誰欠了誰幸福,最終誰又和誰在了一起,或是各分三地。
愛有時候隻是含混的不可言狀。
煙花和節日,並不等同。
上午半天的工作終於結束,又到了下班時間。
中午上下班之間的時間很緊湊,而家離雜誌社又太遠,所以安靜每天中午都是去附近的快餐店隨便吃點什麼便又回辦公室。
這一天依舊如此。
走到樓下的時候,她看到門外停著一輛白色奧迪,車身流暢的線條。再走近一點時,看到“滬”的牌照。
但這並沒有什麼好驚奇的,有錢人多得是,私家車滿街川流不息。
經過奧迪的時候,駕駛車門突然打開,她猝不及防被車門狠狠地打刮了一下,手臂火辣辣地疼痛。她抱著刮到的右手臂,皺眉,“噝噝”地吸著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