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千鬼樓(1 / 3)

月色如水,清淡的光華照進幽深的園子。

蜿蜒的小道一直延伸到園子中心的亭子裏。亭外繁花似錦,微風淡淡夾攜著沁人的香氣撲麵而來。

一個黑衣的少年獨自坐於亭內喝酒。少年約莫二十出頭,正值意氣風發的年紀。劍眉星目,深刻的五官一眼望去就令人難忘。而少年身上的沉穩之氣,更是同齡中少有。腰間泛起清冷光澤的佩劍更使得他多了一份威嚴之氣。

少年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細細品玩,像是想起了開心事兒,原本冰冷的眸子裏瞬間充滿了洋洋的暖意。

“樓主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啊。不知所為何事呢?”一個嬌媚的聲音自亭子上方響起,最後一個字的“呢”音拖的極為嫵媚。隨即一簇豔麗地紅輕輕飄至少年麵前。奪過他手中的酒杯,自己酌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師妹和師兄很快就要來了。”少年對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說道。言語間是毫不掩飾的欣喜。

紅衣女子一怔。這是她入以來,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笑。如同孩子般,沒有任何虛假造作。是完全發自內心的笑容。有多少年,她沒有見過這樣的笑了?

堂堂樓主,外人眼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牧南烈,居然也會有這樣的笑容。難道是她眼花了?

半晌,女子才回過神來,在他對麵坐下,問:“樓主是否知道他們何時會到?紅沫可提前打點好一切呢。”

“不必,我已經派人收拾妥當。他們五天後即到。紅沫,這些天你幫我置點新衣吧,我那小師妹最喜歡漂亮的衣服了。”牧南烈撫摩著手中的玉佩,嘴角勾起一絲淺笑。

紅沫被這樣的笑吸引,半晌才答道:“好呢。”

“還有,我小師妹很喜歡熱鬧,這些天你就呆在樓裏,她來了你陪她多玩玩。”

“好呢。”

牧南烈依然微笑地看著紅沫,他把手中的玉佩收回懷裏,緩緩說道:“紅沫,你知道嗎,我已經三年沒有見到他們了。想想三年前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日子,還真是叫人難忘,離開以後才發現過去的生活真是很幸福啊……”

人們總是習慣把自己認為美好的事情與他人分享的。誰也不例外。牧南烈也並不在乎他這樣與樓內的殺手談論自己的私事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麻煩,紅沫是他信任的手下,從他來起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所以他在她的麵前極少會隱瞞自己真實的想法。不可否認,在接到溪穀和季初即將來找他的消息時,他激動的無以言表。那種對親人的熱切盼望之情,一言兩語又怎麼能說清。

三年了,他離開承淵山整整三年了。自從接手起,隱藏真實的自己,他在一夜間就已經把自己訓練成一個他都不認識的人。殘酷,冷暴,陰險,狡詐,所有對有利的事情他都會去做。而所有對不利的人他也都一樣要去殺。在這個風雲變幻的江湖裏,他成功地讓在短短三年間迅速崛起。武林中人聞風喪膽,朝廷內又討好巴結。而他所取得的這一切卻從未讓他快樂過。他沒有一刻是不想念他們的。想念過去吵吵鬧鬧的日子,想念彼此之間簡單而真摯的友情,想念沒有鬥爭和血腥的生活……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常常會想,或許當年師傅說的是對的,溪穀比他更適合江湖。雖然深入江湖已三年,可他還是會抱有很幼稚地想法去麵對所發生的一切,充滿希望,而這些都是溪穀不會的。對於來說,其實真正需要的,是溪穀那樣從骨子裏透著無情的人。

紅沫安靜地聽著牧南烈說著自己的過去。與師妹聯手捉弄溪穀,為了對付溪穀每天都玩幹瞪眼的遊戲,去小鎮上劫富濟貧,或是在林子裏逮一群猛獸悄悄放在師父的房裏……這些都是她從未想象過也未經曆過的生活。作為一個殺手,從她懂事起,她所麵對的就是如何殺人被殺,上一秒還是朋友,下一秒就會變成敵人。所有的感情在她看來都是狗屁。她也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牧南烈變成如今的模樣。或許是某個人,或許是某件事。每個人都有難以啟齒的無奈。風光無限的樓主,又有誰能懂他心底的淒涼。

客棧。

季初把行李收拾好,就吵著溪穀要去外麵逛逛。在解封令下達以前,溪穀每個月都會帶她去附近的鎮裏買東西,順便好好遊玩一番。可自從解封令一下,她就一直都沒有機會下山。這次雖是去找二師兄,事態緊急,但她到底玩心大,溪穀沒辦法也就由著她去了,收拾好東西,隨她出門。

此時正值黃昏,小販們開始收拾攤子準備回家,落日餘輝的光芒籠罩在城鎮的上空,使得鎮子變得柔和可親起來。

“哎喲。”季初被人撞了一下,手中拿著的燒餅不小心滑到了地上。她一臉惋惜的看了看地上的燒餅足有半分鍾,才怒氣衝衝地抬眼去看是哪個不開眼的竟然撞到了她。

可是,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因為撞到她的,是一個盲了的老太太。要不是她剛才呆臉看前麵的一茶攤,她就不會撞到老人了吧。季初歉疚地說對不起,老人什麼也沒說隻是對著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