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不喜歡寧城的冬天,不僅僅因為它的寒冷,更因為它的潮濕,在這裏漫長的三個月冬季裏蒙蒙的細雨壟斷了天氣的大半分布。
今天已經是連續蒙蒙細雨的第十天了。
此刻,沈櫻櫻又在旁聽葉老師的課。客堂氣氛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盡如人意,但這從來不會影響到她聽葉老師的課的熱情。
今天葉老師要比以往憔悴,雖然她帶著眼鏡,但沒有能完全掩飾她臉上很深的黑眼圈。
下課後,櫻櫻還是和往常一樣上去跟葉老師聊兩句,她說:“葉老師!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太累了?”
“是嗎?沒事,昨晚沒有睡好。”她很淡然地說。
離開教室後,櫻櫻走得很慢,望著葉老師撐著雨傘消失在茫茫的雨中,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最近她發現葉老師很憔悴,盡管她上課時掩飾得很深,但還是逃不過櫻櫻的細心觀察,或許這是兩人都是女人的緣故吧。
櫻櫻曾經聽人家說過葉老師已經結婚了,但是她對葉老師的家庭情況不是很了解。雖然她們算是半個朋友,彼此都有對方的號碼,但是都是發發短信,內容也不外乎是一些節日的祝福和問候語。但是她可以肯定現在的葉老師過得並不快樂,至於為什麼不快樂,是婚姻生活出了狀況?出現了第三者?也許吧,或者其他原因,她不得而知。
飛鳥書吧裏生意興隆,老板廖遠卻在裏麵的一個角落裏發呆,已經一年三個月,她依舊沒有什麼音訊。或許她不會再回來了,但是她為什麼這麼殘忍地連一封信不舍得給他寫呢。或許自己隻是她生命中一個不足輕重的匆匆過客,她已經早已忘了他。
都說時間可以沉澱很多記憶,為何卻不能帶走折磨人的思念呢。
這時書吧的一個服務員走到他身邊,說:“老板!郵遞員給你送來一封!”
他眼前突然露出了曙光,此前的失落頓時煙消雲散,說:“謝謝!”然後拿過信,果然是從埃及寄來的,封麵上的字跡他也能認出是她寫的,但信封上沒有留下她的地址。
信很長。
廖遠:
你好嗎?原諒我這麼久了才給你寫信。那家書吧的生意還行吧,有你在生意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的。
這一年多時間裏我一直在開羅,我在這邊的一所學校教中文,現在中文在國外很流行,所以我的待遇還不錯。我也不知道我還回不回寧城。陸欣走了,也帶走了我繼續留在寧城的理由。你也知道我父母都在美國,寧城已經基本沒有我留戀的東西,當然隻是我現在的想法,以後的事誰也不清楚。
一年多以前,也就是他去世後的一個月,我收到了從開羅寄來的一封信,信是一個女人寄來的,她說她是他的戀人,她想見我,信上還附著一張寧城到開羅的機票。那段時間我對寧城已經沒有什麼好感,正想逃離那個地方,所以我當時沒有猶豫,決定去開羅。
第一次在開羅機場看見她,她穿得很淡妝,她長得並不漂亮,臉很圓潤,身材豐滿,但你會被她的身上所散發的氣質所折服,這種成熟又有些冷豔的氣質說心裏話在我身上找不到,而這種氣質的魅力遠遠超過相貌上的感官魅力。她是個華裔的埃及人,十五年前九歲父母出國了。她大概有三十五歲左右,還是個離婚過的女人。當時我很吃驚,之前我雖然已經知道他有別的女人,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第三者會是這樣這種類型的女人。
後來我們聊了很多,還聊得很投機。
她說她兩年前就認識了陸欣,她是一個心理醫生,那時候他每周星期四的下午,都會去她那家心理診所。第一次看到他,他給她的印象就是一個非常厚重對感情非常單一的一個男人。他那時憂心忡忡垂頭喪氣地走進我的診所。這種人去心理診所一般都是因為被女友甩了,失戀了。但那次我的猜測錯了。
他跟她說,他是一個飛行員,經常往返於開羅之間。他很愛他的女朋友,但是他不知道該怎樣去愛她,因為她對他太好了。她把她所能給他的全都給他了,他每次總感覺他給她的愛比她給他的愛少許多,所以他很多時間裏都在想著怎樣才能多給她一些愛。於是他費盡心思挖掘自己的浪漫細胞,他每次回來都給她一束紅色的玫瑰,還跟她溫習他們的山盟海誓等等,但他總發覺自己做得還不夠,因為他越做這些,她對他的付出就越全部。漸漸的他開始害怕她的愛,因為他想不出一個更好的方式去繼續愛她,慢慢的這種害怕也演變成一種空虛和抑鬱。當然這種空虛和抑鬱他從來沒有在女友麵前流露出來,更不會對女友說出來,他之所以在開羅看心理醫生,就是怕在寧城看醫生可能會被女友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他不想女友知道他有這方麵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