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了,滿城蕭瑟。
流風樓依舊熱鬧著,沈從然依舊淡雅從容小氣著,日子好像和從前一樣,又好像和從前不一樣。
雖說客人散了大半,綠珠春來等人,仍然忙忙碌碌地招呼收拾。
“咦……”正要招呼來客的綠珠愣在了那裏!
“一壇清酒,幾碟小菜!”挑揀了處僻靜的座位,來人淡淡道。
“好,好好,客官少坐!”驚得合不攏嘴的綠珠匆忙走開。
不一會,隔著當年看諸葛懷瑾的珠簾,大家看向這個人,“不是說給他喂了洗塵緣嗎?為何這個人又回來了?”大惑不解。
“該不是老板娘的藥失效了?”有人提出質疑。
早就有人快嘴地通知了老板娘,沈從然淡淡道:“尋常客人,不必擔心!”
“老板娘,那人當年可是劫持了你與小少爺,難道你都忘……”激動的人慌忙止口,她們的老板娘還真是忘了。
“那便小心些,看顧好念兒!”沈從然不想在這件事情多費唇舌,諸葛懷瑾和她雖然是相敬如賓,但也快漸入佳境,她實在不想橫生枝節。
“慌慌張張把你叫將出去,何事?”諸葛懷瑾正苦惱地看著棋盤。
“沒有!”諸葛懷瑾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管是以前的然兒還是後來的然兒,倘使有些話不想說的時候,頭都會低著。以前的然兒還是現在的然兒,這個問題重新地縈繞在他的心頭。
“然兒,我怎麼覺得你與從前不大一樣了呢?”挑起話頭。
“畢竟已經七年了,不一樣也是應該的!”沈從然四兩撥千斤,簡單地把話頭帶開。
“老板娘,不好了,出事了!”春來匆匆忙忙地又來了。
沈從然知道問題嚴重,若是一般的爭執,春來自然會料理妥當。
沒有來得及同諸葛懷瑾說話,便趕緊出門。
“酒味淡薄,居然還敢說沒有摻水?!”周握瑜尖聲尖氣地指著鬥笠碗中的黃酒。
“客官,”知道了和他的前塵過往,沈從然更是要斟酌語句,撒潑訛詐都是小,萬一一不小心地再愛上她,那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小店偏陋,酒味淡薄也入情理!客官要是喝不順心,這頓水酒,就算是小店請的如何?”
“聽你的口氣,好像我無是生非,賴你的酒錢?”周握瑜橫眉冷對,身上有脂粉的香氣。
“難道不是嗎?”出來看情況的諸葛懷瑾忍不住出言譏諷。
“咦,這不是諸葛兄嗎?”周握瑜一看是諸葛懷瑾,臉上的笑容能把天光都照得光亮,“難道你忘了我嗎?我是周握瑜啊!”周握瑜把諸葛懷瑾眼中的驚愕錯看成了別樣的東西,“一別數載,諸葛兄可安好?”熱情地握住諸葛懷瑾的手竟搖來晃去。
“好好!”諸葛懷瑾還是有點不清楚狀況。
“一別數載,我很掛念諸葛兄啊!聽家人說諸葛兄來了這裏,便也趕來了!”說到後來,聲音竟然漸漸地小了,臉上也有了羞怯的模樣。
眾人嘩然,難道說,這個周握瑜心性大變到喜歡上了男人,而且還是他以前最喜歡的女人的男人?情況太詭譎了。
“周兄,你——”諸葛懷瑾吃不透他是真心實意還是故態複萌。
“我前些時日大病了一場,醒來以後,不知怎的,日思夜想的,都是諸葛兄!”好大膽的口氣,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來!
“周兄,這是內子!”又拉過沈從然,現在情勢不明,完全有必要拉出當家主事人。
“還當嫂夫人國色天香,卻原來資質不過蒲柳!”
眾人咽了口唾沫,這下不消說,形式也明朗化了,隻不過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前後兩次,他愛上的人都是人家夫妻倆。
沈從然一貫的淡然,但是春來還是從她微微抽搐的麵孔上看出,這個敢於詆毀她們家老板娘而且還同老板娘有過過節的人,定然會遇到一些意外的。
“是啊,小女子確實是高攀了瑾哥,”胳膊伸進了諸葛懷瑾的臂彎裏,沈從然笑得好不甜蜜,“隻是瑾哥他不嫌棄!”言下之意,外人哪有置喙的餘地。
“我這次來是想在這座城裏安家,不知道諸葛兄有沒有看得上眼的宅子?”換言之,他要同諸葛懷瑾如影隨形,相伴相生。
“有啊,有啊!你看這流風樓怎麼樣,這可是你諸葛兄一點一點打理起來的!”沈從然腦中閃過一個點子,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
“諸葛兄一點一點打理的?”周握瑜雙眼開始放光,如果他住在這裏的話,那麼豈不是就如同和諸葛懷瑾一同住在這裏一樣,到處都有他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