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曲求全?”華少的腦海裏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許多女子委曲求全的辦法,臉上乍綠乍白,髒巴巴的頭發垂了下來,擋住他的眼睛,沒有人看到他此刻眼中的掙紮和懊悔。許久沒有言語。
白江見他沒有反應,也不作他想,丟給他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包裹,“把自己收拾下,傍晚時我會過來送你出去。”
“出去?我不要!我跑了若溪姐姐怎麼辦?”
意外的,這孩子公然反駁起白江的好主意來。似乎是早已預料到他要這麼說,白江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一個兩個都這麼倔。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讓人沒有辦法。”向外麵望了望天色,此時距離傍晚還有一段時間,久違的湧上來一點耐心,“若溪會在傍晚的時候創造機會,機會絕佳啊,而且這可是若溪做的決定,至於走不走,由你。”
對他這種沒事兒人一樣的態度深深激怒,華少擰擰眉頭,揮舞著拳頭,“那我走了,以後的事怎麼辦?”
“以後的事?”白江覺得自己再忍著不笑的話整張臉都要抽筋了,索性哈哈的笑出聲來,一邊用雪白的袖子擦著眼角溢出來的淚水,一邊指著華少說,“真真難為你了,放火之前你怎麼不想想以後的事?”
一句話,把華少噎得說不出話來,心裏又不服氣隻好幹瞪著眼鼓著腮幫子喘氣。
“你現在的心情我倒是明白,不過,你留下來隻能拖我們的後腿這個道理,自己也是明白的吧?”
“這道理我知道啦,可是……可是若溪姐姐為我做了那麼大的……犧牲……我……什麼都不做就逃跑,怎麼能算個男人呢。”
白江眉頭突突亂跳好一陣,這孩子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麼啊,什麼犧牲,什麼男人的。“如果真的想為她做點什麼,就好好聽我的話。”
華少搭拉著腦袋想了想,然後打開白江給他的包袱,掏出衣服來就開始往身上換,猛然間發現自己身上被皮鞭打壞的皮膚基本都完好如初,已經嚐不到一點痛楚,不由得驚喜的抬頭看他。
“怎麼樣?這手功夫還夠厲害麼?”
華少猛點頭,一臉向往。看到這樣的表情,白江輕巧一笑,“想不想學?”
“想!”華少一骨碌從床上跳下來,噗通跪倒,向上就磕頭,“師傅在上,受徒弟一拜。”
“哎哎,沒讓你拜我為師。”白江手上未見任何動作,隻輕輕一抬手指優雅的比了個蘭花的形狀,指著自己說道,“我問你,治病救人的功夫和打架殺人的功夫,你要學哪一個?”
華少歪著腦袋想了想,鬱悶的說,“我想學打架的本事,也想學救人的本事,怎麼辦?”
白江揉了揉額角,“做人不能太貪婪,貪婪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既然這兩者的本事你都要的話,我就給你指點一條明路。鎮子往北四百裏有座杏林山,山上有十餘間青瓦磚房,正中間的那間屋子裏就有你要的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世外高人怎麼會輕易的收我做徒弟呢?”
“看來還不太笨。”白江抖了抖衣袖,站了起來,“你隻要在他麵前說出白若溪現在的處境,他自然會答應你的要求。”
華少還想再問些什麼,然而白江已經不願意再多說。見好就收的華少飛快的穿好衣服,揉著自己一頭蓬亂的頭發站在地上,從身高來看,這孩子比白江矮了一頭還多。忽然腦海裏閃了一個好主意,華少高興的說,“今天您送我出去之後,我就去杏林山找高人!”
白江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瞬間恢複了從容,點了點頭,“去杏林山可以,不過今天傍晚不可以。”
“為什麼?”難道拜師學藝這種事不是越早越好麼?而且,他真的很想留在她身邊照顧她啊。
英俊的臉上一對斜長的眼睛閃動著狡黠的光芒,華少看得直覺得晃眼,“白管家您笑什麼……”
“你要去杏林山,至少要等到明日清晨才可以……因為,過了今晚,也許杏林山便不複存在。”
華少想了想不懂他在說什麼,反而陷入自己的思緒裏,鼓足了勇氣說道,“白管家,請你轉告若溪姐姐,我一定會對她負責的!”
出了周府往北首先要經過幾處熱鬧的鎮集,即便是在這冬季的尾聲,集子上也還是人聲鼎沸,做買做賣的小販和特意為趕集而來的人們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顯得十分熱鬧。衛颯久在宮裏,鮮少見到這樣熱鬧的貼近民生的場麵,從車裏看著看著覺得不過癮,忍不住拉著若溪從馬車上跳下來,加入到普通老百姓的行列。
但是……他身邊始終圍繞著許多高大魁梧的人,不自覺地就像是碼起了一堵人牆,將他和周圍的百姓分割開來。察覺到這點的若溪用手指戳了戳衛颯的胳膊,眼睛四下張望,衛颯見狀心領神會,用不著特意的囑咐什麼,大手一揮,那些身邊剛剛還圍著他團團轉的人一下子像散了群的螞蟻,瞬間不見了蹤影。若溪歎了口氣,到底像衛颯這樣的人過得是什麼日子呢?隻是簡單的出遊便要如此大費周章,連這條路線也是周大人慎重了再慎重之後才請衛颯定奪的,要不是衛颯堅持走親民路線,打算感受下老百姓的生活的話,他們此刻還指不定在哪條官道上飛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