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這歲數,早就明白了,人就是不能眼饞,不能存著僥幸,要是記著這兩條,準保活的長遠著呢。嘿嘿,你快吃吧,我得走了啊。”老頭兒說完話,慢吞吞的站起身子,佝僂著後背提著裝著空碗的籃子一步三晃的走了,若溪在他背後看著他上樓梯時費力的樣子,左腿好像有點坡,右腳跟上的時候,兩個肩膀就晃得特別厲害。但是,偏偏就是這麼一副不中用的老皮囊,讓若溪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倔強的力量。那是一種她許久都未曾見到過的生的力量,敢於和悲慘的生活作鬥爭的樂觀精神,佝僂的背脊雖然彎曲了,但那裏麵的脊柱卻好像永遠不會隨便彎下一樣的倔強挺拔著。
若溪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瘦的可憐的小身板兒一摸就能摸到後背上的肋條和骨頭,硬邦邦的有點咯手,若溪笑了下,這身體倒是年輕結實,可惜,它的心裏麵卻空蕩蕩的,少了那位老人家一樣的精氣神兒,敲了兩下,就能聽見咚咚的響聲,她真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就剩下這麼一副空骨頭架子,靈魂啊,精神啊,早就被掏得一幹二淨了。
她想的出神,腳踝骨上一陣惡寒,冷颼颼冰涼的幾根細細的東西搭在了自己的皮膚上。若溪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動彈不得,被侵犯了的肌膚連同半邊身子一起麻痹掉了,這種滑膩膩的,讓人惡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富挑戰性了。
“媽的。”若溪好不容易把那口氣送了出來,很不客氣的罵了一聲,腳底下使勁兒直接把那點膩味人的東西給甩了出去,啪嗒一聲,似乎是很大的一團東西被扔到了地上的聲音,若溪也懶得看,“屋漏偏逢連夜雨,姑奶奶都這副倒黴相了,連死耗子都敢欺負我。”
她轉過身,氣呼呼的罵了兩句,這些天來的惡氣似乎都發泄了出來似的,早晨哭了一氣,笑了一氣,又睡了一個回籠覺,醒過來就聽見老人家殷切的勸告,若溪這才覺著自己活的像個人樣兒了。沒想到又遇到這麼讓人作惡的事兒,踢了一腳之後,果然覺得痛快多了。
對麵的某處暗黑的地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哼哼,若溪停了腳,豎起耳朵仔細聽,果然,斷斷續續的哼唧的聲音就是從那個角落裏傳來的,若溪今天難得的有些好奇心,挽起袖子,貓著腰,循著聲音找了過去,起初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一個不留神踩著老鼠尾巴什麼的,結果,腳底下濕乎乎的除了是濕泥也沒什麼其他怪異的感覺。她也大膽起來,估計著距離牆角差不多了,抬起腳往前探了探,果然,腳底板踩到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同時,那個哼哼聲又大了一點。
不是老鼠成精了吧?若溪驚覺自己腳底下踩著的東西的體積絕對不是一隻老鼠該有的體積,頓時嘴巴就撇成了八字,這腳丫子踩在那裏是拿回來也不是,往下使勁撚也不是。她正猶豫著,腳底下的東西就動了一動,嚇了她一跳,立馬蹦了老高,跳到後麵,和它保持了一定距離。
她吞了口唾沫,十分後悔的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袖子,懊惱著出來的時候怎麼就沒抓上幾包毒粉之類的東西防身呢,這會兒倒好,萬一這東西起來反抗掙紮,依她現在的體力對付這麼大一坨動物可是相當的夠嗆。
結果,她正在想的時候,就看見牆角裏的一團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的從她身邊衝了過去,帶起的風把若溪的衣服帶子都吹了起來,若溪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就聽見好像是豬吃泔水一樣的呼嚕呼嚕的聲音,還有牙齒咬破皮肉發出的咯吱咯吱聲,聽起來又好笑又可怕。她慢慢轉過身,一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以為人家是什麼大老鼠之類的東西,結果,是個和她一樣有手有腳,有胳膊有腿兒的人!就是頭發披散著看不出來是男是女,身上的衣服也破裂的不像樣子,薄薄的貼在身上,黑乎乎的看著特別陳舊。他正趴在地上的飯碗上,呼嚕呼嚕的掏著碗裏的東西吃,若溪看見他的雙手髒兮兮的,十個指甲都長的快像鉤子,往碗裏扒拉著的時候,磕在瓷碗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這人……還能算是個人麼?若溪沒來由的歎了口氣,抱著肩膀站在原地看著那個人沒命似的吃。忍不住,走進自己的小房間裏去倒了杯水,走過去蹲在他身前,把水杯遞給他,“喂,你吃慢點啊,沒人和你搶的,先喝點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