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煙愣怔得如同一隻驚呆的雀仔,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平庸卻在一舉一動之中無意中流露出來的那股高貴的氣息,她的舉止不似尋常宮人,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姑娘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麼?可是,你告訴我了這些,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而且,你怎麼就能確定我和那個人的關係?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如牛毛,就算是你知道我真正的名姓,又是怎麼確定呢?”
縈煙已經收斂了自己驚愕的神情,她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用一對平平靜靜的眼睛定睛看著若溪。
在這種情況之下,若溪無有所謂的笑了,她同樣用那種寧靜的眼光看著她,她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瘦長的手指頭來回撥攏著自己耳邊的頭發,“若非是今日真的看見了縈煙姑娘,我倒還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麼想象的兩個人。”
“縈煙姑娘,想不承認都不行了,因為你實在是與我相識的那位姑娘太像了,除非是一奶同胞,不然,我也不能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兩人存在。”若溪大方一笑,“既然姑娘你是個明事理的人,我也就不不多和你磨牙了。那麼,縈煙姑娘,我可就直說了。”
“縈煙等得就是姑娘的實話。”縈煙溫婉的笑了起來,笑容之中有著說不出的誘惑,但是若溪卻在這誘惑之中,看出了許多的辛酸。即便她不說若溪也知道縈煙是一個苦命的人,對於一個從小就失去雙親,並且在外流浪的女子來說,被青樓的老鴇帶回去撫養,雖說是請各種老師教授她學習琴棋書畫,歌舞管弦,但是也總是在學藝過程之中受到責罵和毒打,一個音符彈得不妥,便會招致老鴇的臭罵,等到她長大之後出落得更加美麗大方,老鴇便對她給予了很大的希望,把她培養成一個人人競價而得的高檔商品。
“縈煙姑娘,先不說我是如何認識了那個人,單說現在,我想你身後的那個主事之人已經對你起了疑心了吧?”若溪輕聲說,隨即,縈煙的神色陡然一變,喃喃自語了一句,“那個主事之人……麼?”
然而到了最後,她的機智聰明被另一個人看中,將她從青樓之中贖了出來,但是就在她自以為能夠過上尋常女子一般的生活之後,命運卻再一次和她開了玩笑,這個把她從火坑之中救出來的救苦救難一般的菩薩似的男人,又把她帶到了另一座看不到底的深淵之中。她的幸福和未來,統統被打入了深淵。
那個人給她的不是什麼寧靜的家庭主婦一樣的生活,而是一種完全出乎了她意料之外的生活,是一種近乎拋棄了理智的生活,想方設法的去接近一切可以對那個男人有利的男人,用自己的身體去取悅別人,然後再得到了那些男人的心之後,匆忙將他們拋棄。
那些她曾經奉命去誘惑過的,傾倒了的男人,據說最後的結局都很慘淡,有的失去了官位,失去了榮華,還有的是失去了生命。
“我來,隻是為了問姑娘一句,如果要你如同千百次那樣去要了他的性命,你可願意,你可心甘,你可舍得?”
從沒有一次,她像現在這樣的恐慌和害怕,因為之前的那些男人都不曾俘獲過她的芳心,但這一次不同,是真真正正的發生了重要的改變,隻因為這一次不是男方的鍾涼葉投誠,而是她被他俘獲。
從沒有這樣一個男人,在她的心裏留下那麼重的烙印,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開始,就已經被注定了一些不可改變的命運的軌跡。或者說,那些軌跡隻是在命運的長河之中不經意的在那一刻被悄然開啟。
你可願意?你可心甘?你可舍得?
這三個問話像是三把利劍,一下下的砍在她的心頭上,痛得難以忍耐。
她不願意,不甘心,更不舍得!
所以她違背了那個若溪口中的那位神秘的主事之人的命令,沒有把那包藥粉投進鍾涼葉的茶盞之中。相反的,她卻喝下了他暗暗放置的毒藥!
這個如花一般美好的女人為了這一生中唯一一次心動的機遇,為了這機遇之中的最讓人心寒的部分,開始隱隱發笑。
若溪帶著悲哀和悲憫的神色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也許縈煙是不幸的,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是一個真正的人生之中的失敗者。
她實際上也許該是幸福的。若溪低低的歎了口氣,誰是幸福的,誰又是不幸的?天底下誰又能說的清呢?或許,她才該去羨慕縈煙,因為縈煙的身上有著她所沒有的性格,也或許是因為命運的枷鎖,讓她不得不對著這殘酷的事實低頭。她喜歡的,她所愛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家族,她的國家的屠戮者!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