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隆七年的春天很短,特別是對於登州城的老百姓來說,一夜的雷雨過後,古老的煙台山綠樹蔥蔥,滿山的青翠越發的濃重,山下的青溪依然清澈見底,順著城西的官道一路流淌著奔流而去。
遠遠的,一抬青紗小轎一路搖晃著向東而來,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轎夫不時的擦拭著額角,一邊吃力的抬著轎子。轎簾揭開,一個小眼睛的男子露出半個臉來,乍一看是個其貌不揚的少年,再仔細看,圓圓的臉略略發紅,一雙小眼睛,跟英俊實在沾不上邊,隻是看向遠方的時候眼神透著清明,顯出一絲與眾不同。
“澄心,咱們到哪兒了?”小眼睛男人看向簾子外麵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童,從轎子後麵半跑著到簾子前麵
“少爺,已經看到登州城門了,估摸著不用半個時辰就能進城了。”說著,看了看天上有些晃眼的太陽又道“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我進城去衙門報個信?”
矯子裏的男人正是新上任的知縣徐治清,按理,徐治清應該乘馬車上任,而後在到達登州之前派人前去衙門報信,前任知縣馬文正率眾官官前來相迎,一同進駐縣衙,馬文正再擺了接風酒席,徐治清再與眾人共飲,而馬文正是調到濟南做知府,算是高升了,又是徐治清的直接上司,徐治清再怎麼樣也應該表示表示,送些禮品向其示好,這才是正經為官的路子。
隻是徐治清的實在是囊中羞澀,他沒有雇馬車,帶著書童澄心步行了許久,一直到了萊州,才雇了頂小轎趕路。這也怨不得徐治清,實在是出不起銀子。
“不用報信了,咱們到前麵的茶棚休息一下,直接進城吧。”徐治清說罷放下了簾子。
不多時,到了茶棚外,轎子停了下來,徐治清從青紗小轎走出,眯著眼睛遠遠的向登州城門望去,古老的登州城門在這空曠的官道上略顯高大,但跟京城的城門相比,卻破舊的厲害,甚至連箭樓都少了幾個角。徐治清看了半晌,臉色由平和轉為肅穆,小眼睛裏閃過一絲清明,想著這裏將是他第一個為官之地,這裏的老百姓會稱他為大老爺、父母官,心裏不由得生出一份自豪之情,又想著金殿上那深沉的聲音“每個剛上任的人都想做個好官,真的能成為一個好官的又有多少,大部分的不是隨波逐流,便是被砍了腦袋!”又不由得歎了口氣。
待到澄心提醒,徐治清這才跟著澄心走進茶棚,澄心招呼店家上了些茶和點心,又向著小二吩咐道:
“茶水裏加些鹽巴。”
小二略顯差異,卻沒有多問,隻拿了個粗陶小碟裝了少許粗鹽上來,登州城的官道雖說不是繁華之地,但往來不是客商就是官家,像這等怪異要求卻也不是沒有過。
澄心捏了少許粗鹽放到茶壺中,輕輕晃了晃,給徐治清倒了杯水,徐治清喝了一口,點點頭,道:
“淡了,不過還好”便又招呼轎夫過來一同食用,兩個轎夫卻很靦腆,也不進茶棚,各拿了一些紅薯,蹲在路邊啃著。澄心另給轎夫備了茶水,便坐下與徐治清一同喝茶吃點心。
徐治清吃了些茶點,到轎子裏換了青色的七品官袍,卻沒有立即進城,而是回到茶棚坐了下來。澄心看著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