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昌住在登州城東南部的雷家巷子裏,家中除了一個老母親,還有一個未及笄的妹妹,雷昌的父親是個鏢師,前幾年送鏢的時候被打死了,鏢局裏賠了些銀兩,雷昌原本打算也進鏢局,後來還是進了衙門做捕快,隻是他為人過於耿直,不懂鑽營與變通,得罪了不少人,但因其功夫還算不錯,便被馬知縣送去城門口守門了。守門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雖說拿的錢少了些,卻也不用賣命,雷昌很知足,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雖然日子窮一點。每日裏雷昌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回家吃飯,母親和妹妹在家紡線,無論什麼情況,都會等雷昌回家一起吃飯。想著今天馬通又來晚了,此時隻怕已經過午,母親和妹妹還在餓著等自己,雷昌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沒走幾步,就看到前麵圍了一堆人,把一條寬敞的富貴街堵了個徹底,雷昌一邊往裏走,一邊奇怪的看向前去,如今不是什麼年節,不太可能是什麼玩雜耍的,怎麼會突然間出現這麼多的人,雷昌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想著盡快過去好回家吃飯,卻被擠在中間出不去。狐疑著雷昌向人堆的中央看去,一眼看到了董大的鋪子。董大是登州城裏一個賣肉的,一直很是安份,娘子因為生完孩子沒兩年就故去了,董大又當爹又當媽把閨女帶大,董大的閨女跟董大一樣,小臉黑紅的,小名兒胖丫,董大一直沒有續弦,兩人相依為命,日子雖不富裕卻還過的去,聽說前幾日董大接了個大生意,開始給登州城裏最大的酒樓醉仙樓送肉,雷昌想著,奇怪的看到鋪子前麵停了一頂青紗小轎,這不是那個說自己是縣太爺的人坐的轎子麼,轎子不遠處,一個蒙著娟紗的女子站在一個挑著柴擔的少年旁邊,雖然隻見過一麵,可是那麼白晳的一個女子,又用紗蒙著臉,雷昌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登州城內的富貴街西麵,董大的鋪子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一直把富貴街堵的過不去人。董大一臉悲淒的跪在地上,眼角烏青,右邊的袖子幾乎快要掉下,露出肩膀,董大的閨女胖丫也跪在一邊,鋪子前麵停了一頂青紗小轎,徐治清從小轎中鑽出,一身的青色官袍,頭上帶著一頂七品知縣應有的黑色烏紗。一旁的澄心走了過來,向著董大道:
“你且先起來,這是本縣新來的徐縣令,自會為你作主。”澄心一麵說著一麵上前將董大扶起。
董大戰戰兢兢的扶著胖丫站了起來,看了看地上的一個灰色的粗布包袱,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一群人。此時的若汐也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淩虎已將柴擔放下,幾次想上前站在董大那邊,卻被若汐攔下了。若汐指了指旁邊的那一群人,又輕聲對虎子道:“別著急,看看再說,不會有事的。”虎子看到那一群人,驚訝的捂住了嘴,那群人中為首的是一個身著一件刻絲朱色綢緞長衫男子,隻見他腆著圓圓的肚子,不是花家二公子又會是誰。
花二公子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徐治清,一臉的不屑,身後的三個大漢都抱著膀子站著,隻有小廝花影理直氣壯的衝眾人大聲嚷嚷著,
“這包袱就是我家公子的,董大他說謊……”
若汐聽了半天,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原來花二公子和董大都說地上的粗布包袱是自己的,徐治清到的時候,雙方已經打了起來,董大雖說很壯,但跟花二公子的打手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沒兩下就被打倒在了地上,徐治清正巧路過,立即亮明身份,將事情管了起來,隻是徐治清初到此地,並不熟悉情況,而周圍的老百姓平時被花二公子欺負慣了,就算看見了怎麼回事情,也沒人敢出頭幫董大說話,都是一臉同情的看著董大。可憐董大七尺的漢子,就這樣狼狽的站在那裏,臉上身上都帶了傷,胖丫在一旁心疼的看著,一臉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