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來閉起眼睛,虛弱地扯起一抹笑容,“飛花兄,我燕歸來可是……可是金剛鐵骨,不怕痛的哦……你也不要害怕,不要……發抖。我沒事的。”
“我拔了。”司徒飛花難以相信自己竟會不忍心到這種地步。
“嗬嗬……嗬嗬,我不怕痛的。”她衝著他嗬嗬地笑,就像他們剛剛相遇的時候,那樣,笑得很天真。
她很快地安撫了他混亂的心情,他咬咬牙,用力地將箭拔出,黑血頓時噴了出來。
燕歸來隻覺得一陣眩暈。可是她不能昏倒啊。
這裏隻有她跟司徒飛花兩個人,要是連她也不在了,那麼司徒飛花要多麼孤單?她不能丟下他一個人,“我爹爹……我爹爹是十七皇子,我娘親是個高麗……高麗公主。爹爹愛上了娘親……所以,有了小燕子。娘親……還有爹爹的笑容都記得好清楚……啊啊——”
司徒飛花吐出一口黑血,大手摸了摸她冰涼的小臉,用從不曾表現的溫柔,低聲道:“我幫你把毒吸出來,會有點痛,要忍著點。”
“小燕子不怕痛……一點都不怕。”淚水從她大大的眼眶掉了下來,她是太懦弱了,總是要掉眼淚,所以爹爹娘親才不要她的,連死都不帶著她一起……
“阿來?”半天沒有聽到她模糊不清的嘀嘀咕咕,司徒飛花心口驀然一痛,連忙抬起頭來。隻見燕歸來緊緊地咬著嘴唇,血漬從她的嘴角一滴滴地滴落下來,“笨蛋,痛就喊出來。”他忙擦掉嘴邊的黑血,將她緊緊摟住。
“不痛……”
“怎麼會不痛?”他氣急敗壞地低吼,將衣擺撕成碎布條,將她的肩膀牢牢地綁了起來,“阿來,沒事了,現在快哭出來,快點哭出來。”
“不能哭啊。”她試著舉起右胳膊,可痛得她慘叫了一聲,“右手要是廢了,飛花兄……你可要養我一輩子啊。你要夾麵條給……給我吃……我不懂,用左手。”
“你……這個笨蛋!”他將臉龐重重地壓在她冰冷的小臉上,期盼著這溫度能多少傳達到她的身體。
“飛花兄,我是個笨蛋呢。”她試圖扯個燦爛的微笑給他,“明知道你……不喜歡我,因為我是高麗人……你也是高麗人。其實,我們也沒有什麼不對,這個天下,為什麼要分漢人……還有高麗人呢?”
“你就不能閉上嘴,好好休息嗎?”他煩躁地怒吼,動作卻極為小心地,輕輕擦掉她臉上沾染的血跡。
“我不能睡啊……我要睡了,你就隻剩一個人。”她張開大眼,將他慌張的表情看進眼底。她能不能偷偷這樣想,其實在司徒飛花的心裏,還是有一點點關心她的?
就剩一個人了……
司徒飛花想起,很早很早的時候他就隻剩下一個人了。娘親隨著爹爹一起死了,素平被人抱走,他隻有一個人,被外公像狗一樣地養在山裏,每天對著那些豺狼,隻能不停地逃命,不停地逃命……
他恨哪。恨那些是非不分的老百姓,恨那個高高在上的昏君,恨那些貪婪的奸佞小人,但是他最恨的……是娘。
“飛花兄,我好冷……”燕歸來突然嘴唇發青,發起抖來。
司徒飛花連忙運氣到她體內,可是燕歸來卻“哇”地吐了一口血出來,昏死過去。
“你說,不會讓我一個人的。”他抱著陷入昏迷的燕歸來,合上眼,痛苦低語,“難道你也要說話不算話嗎,燕歸來!”
大手慢慢地撫摸上燕歸來的小臉,撕下那張冰冷的假臉,那夜,叫他驚豔不已的嬌容蒼白地呈現在他的麵前,雖然昏睡著,卻依然美得令人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