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來醒來的時候已經時隔三日。
趙雍衣不解帶地陪伴在她的身邊,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像是哭過。
她讓刺眼的光芒慢慢地照進眼底,經曆了一場很久很久的沉睡,夢裏卻隻是不停地出現一張臉。他不在這裏。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表哥。”聽見自己的聲音,暗啞得就像被馬車碾碎了一樣。
“你口渴嗎?我去給你倒茶。你等著啊。”
燕歸來伸出舌頭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直到一股滋潤的香茶體貼地流進她的嘴裏,“表哥,司徒飛花……他有沒有事?”
“幸虧你替他擋了一箭,那些山賊毒得很,箭簇上塗了劇毒。不過你也真是的,為了司徒飛花,犧牲自己值得嗎?”
燕歸來露出醒來的第一抹笑容,“表哥,如果換作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那種場合,那種情況下,有些舉動完全是下意識的。
“不,我才不會那麼白癡。”
“表哥。”
趙雍瞅了眼她虛弱的笑容,歎了口氣,道:“那個司徒飛花陰陽怪氣的,總好像有很多秘密似的,我怕你太喜歡他了,以後是要吃虧的。”
“他有陰陽怪氣的嗎?”燕歸來調皮地吐吐舌。
趙雍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中毒不輕了。”
“那敢問,那位讓我中毒的飛花公子現在何處?”
“真是女大不中留,你醒來這麼久,怎麼也不懂得問問你表哥我有沒有傷著哪裏?”他真的會吃醋耶。
“我表哥這麼厲害,有誰傷得了他?”燕歸來甜甜一笑,叫趙雍就是有天大的怨氣也消弭了。
“他這幾天都帶著眾將領,研究攻打那個山寨的事宜。昨夜突襲,把那山寨的一個據點給打了下來,現在大概是出去勘察敵情了。”趙雍抿抿嘴,道,“他來看過你幾次。”
燕歸來不知道自己除了笑,還能有什麼表情。或者是笑習慣了,久而久之,也就忘記了難過的時候是應該哭的,失望的時候表情是眉頭深鎖的。
“笨蛋。”趙雍將她輕輕攬在懷裏,柔聲道,“你忘記答應過我了,以後要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嗎?我永不娶妻,一直等你,等你玩夠了,你說好不好?”
燕歸來聽著他承諾著,就如同以往,他所做的每一個承諾。
一股暖流慢慢地流淌過心房,經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還不曾斷流。
司徒飛花悄然無聲地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緊緊依偎的一對人影。幾日的不眠不休在他年輕的臉龐上留下憔悴的陰影,卻比不上他眼底無盡的空洞。青袖裏的鐵拳用盡全力地握了握,他最終還是放下帳簾,大步離去。
吃晚飯的時候,燕歸來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慢吞吞地走出帳篷。
帳篷外,篝火照天,一群群士兵圍坐在一起大口地在吃肉喝酒,司徒飛花正端著酒想喝,俊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條長長的傷疤,看見燕歸來慢慢地走向自己,下意識地就偏開頭,一口將碗裏的酒給飲盡了。燕歸來像是沒注意到他緊繃的臭臉,一個屁股就坐到他的身旁,笑嘻嘻地說道:“飛花兄算是破相了,本就一臉的煞氣,再加上這一條長疤,也不知道以後有哪家姑娘敢嫁與你。”
司徒飛花聳起眉心,斜睨了她一眼,本想說些難聽的話,讓她下不了台,卻是不小心地望進她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裏去,心突地一跳,連忙別開臉,悶聲道:“阿來兄弟閑事管太多了吧?有這閑心,不如回房去,好生歇息,免得落下病根,以後娶了弟媳婦,也是有心無力,滿足不了人家。”
“飛花兄。”燕歸來又貼近他三分,帶著點不要臉的笑容,道,“我若是滿足不了,還要飛花兄來幫忙了。誰叫我是替飛花兄擋了這一箭呢。”
“你!”司徒飛花惱紅了一張臉,想推開她,又怕她大病初愈,碰不得,隻能自己對著自己生悶氣。
右將軍嘿嘿一笑,“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戲。哪裏還有像阿來兄弟這樣,求著人家調戲自家娘子的。這等好事,你不如叫上本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