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親隊伍走了整整二十餘天才順利到達突厥,離開突厥後,司徒飛花獨自騎著馬,帶著燕歸來遊山玩水,雖然所經之處,大多是蠻夷之地,兩個人也玩得頗悠然自得。
而等他們回到長安,天空竟已飄下白色的雪花,滿天銀白色的,美麗極了。
司徒飛花扭捏了很久,最後還是拗不過燕歸來,穿上燕歸來在邊關給他買的那件貂皮大衣,匆匆趕赴知府衙門報告了。
燕歸來自己卻窩在暖和的炕頭上,像隻慵懶的貓,不管趙雍怎麼叫,死都要占據著炕頭不起來。她在南方待慣了,第一次在北方過冬,雖然趙雍給她買了厚厚的棉鞋,小腳依舊長起了凍瘡,又疼又癢,“師姐是大壞蛋,說什麼她沒長過凍瘡,不知道有什麼藥可以治凍瘡!那她沒生過花柳病,怎麼就知道怎麼治來著了?她不給我藥,就是想讓我回無宴莊去,我就不回就不回!”小手用力地拍著桌子砰砰響,“難道京城就沒有比師姐好的大夫了嗎?快給我請來,別讓程青衣太囂張了。”
真正囂張的人是誰啊?趙雍頭疼地看著她瘋狂地拍著桌子,這個小魔王,到底有誰能治得了她哦?
司徒飛花風塵仆仆地趕回家,剛回屋,就見到趙雍在他房內,不覺斂下眉頭,“小王爺也在?”
“我腳癢,快給我請大夫!”燕歸來衝著趙雍繼續拍桌子。
“阿來!”司徒飛花低沉一喝,還在鬧脾氣的燕歸來立即噘起嘴巴,把臉別到一旁去,“怎麼了?”他坐到炕頭上,將她的臉擺正。
“我長凍瘡了。”她把兩隻腳丫伸了出來,果然紅腫得厲害。
司徒飛花涼涼地瞥了眼趙雍,大掌盈盈一握,將她的兩隻腳丫包在掌心裏,輕輕地按摩著。頓時,小魔王化成一攤柔情的水,像隻吃飽喝足的小貓咪。
趙雍不禁苦笑。這個司徒飛花是在跟他示威啊。
他很識趣地告辭離去,隻是他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隻要她一天不嫁人,他也永不娶妻。
“阿來。”
“嗯?”
司徒飛花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你上次用的那顆七彩琉璃珠是屬什麼的?”
“火啊。”她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提起的,卻繼續佯裝無知地說道,“七彩琉璃珠是我娘親送給我的,共有七種顏色。紅色代表火,白色代表光,藍色代表水,黑色是雷,黃色是土,透明的是風,灰色代表金屬。”
“哦?能給我看看嗎?”
燕歸來立即從懷裏取出四顆琉璃珠。
“怎麼隻有四顆?”司徒飛花馬上問道。
“‘水’丟了,‘雷’、‘風’送給表哥了。”
“你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與小王爺?”司徒飛花頓時不是滋味了。
“表哥待我比任何人都好。他功夫又不是很好,風雷會替我保護他,為什麼不能送給他?”
司徒飛花扯唇冷笑,“他比我待你還好?”
燕歸來便閉嘴不說話了。
“既然他待你那般好,你也心疼著他,又何必跟在我身邊?”他胸中驀然堵了一口酸氣,“跟著我,隻會讓你委屈著,他待你好,你就跟他去,他不是順著你嗎?你自可以當他的小霸王去。”
“那又不一樣。他對我好,是拿我當妹妹疼。”
“是嗎?”司徒飛花眼笑得寂冷,“拿你當妹妹,會說以後要娶你的話?”
“他怕我以後一個人孤單寂寞,才說要娶我——”
“燕歸來,你莫拿我當傻子。你們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差捅破一層紙窗了吧。”
燕歸來沒料到他會把話說得這般刻薄,頓時愣住了,“他是我表哥——”
“啊哈,表哥表妹,青梅竹馬。”
“司徒飛花,你太過分了。”燕歸來從被窩裏跳了起來,氣衝衝地抱住他的肩頭,狠狠地咬住,“明明沒有那麼一回事,你怎麼也能繪聲繪色地說得若有其事?”
他被她一咬,才緩過神誌來,心頭一痛,反手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他也不是有心要傷她,隻是……隻是那酸澀的滋味卡在喉嚨裏,也不知怎的,就釀成一股怒氣,隻想著統統地發泄給她,讓她也難受著,也折磨著。他是待她不夠好,傷過她,怒過她,不及趙雍待她萬分之一,所以他才擔心著,害怕著,怕她念著趙雍的好,將他比了下去,最後放棄他,不要他。
他不想再在噩夢中驚醒,不想常常地失眠到天亮,不必抱著她,隻要知道她陪在他的身邊,枕在他的身側,他就能一夜無夢。
一旦嚐過甜頭,怎麼能再讓他一個人回到孤寂的地獄中生活?
“大壞蛋司徒飛花!”她把小臉埋進他的肩窩,不讓他看見她不倫不類的笑臉。明明是想哭的,連淚水都沾濕了臉,看起來卻還像是在笑,“你那麼壞,可是……我卻還是那麼地喜歡你。”
司徒飛花不敢置信地瞠目,隻因為她的這一句話,曾經的所有的痛苦都好像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他誠惶誠恐地吻上她的唇,隻盼著,這份情,同生共死。
是啊,他也走上了爹和娘的老路了,愛得毫無保留,卻是如此心甘情願。
窗外,歌舞升平,男歡女愛,飲酒作樂,笑作一團。
而窗內,隻有淡淡憂傷的曲子繚繞一室,催人淚下。司徒禍站在窗前,讓明月的餘暉灑滿他華麗的衣裳。
“素平,你這麼傷心,是為了什麼?”
素平沒有理他,隻是撥弄著琴弦,將所有的苦痛都淹沒在如癡如狂的琴聲之中。
“我從來沒有解脫過,素平,從來沒有。我不斷地夢見爹和娘渾身是血地站在我的麵前,爹的頭顱血淋淋地倒在地上,他們在喚我的名字,叫我——禍。”
素平抬起頭來,空洞地望著他,“你在說什麼?你根本就沒有見到爹和娘是怎麼死的。你一出生就被外公給抱走,你連爹娘的樣子都不知道。”
“我知道!”司徒禍低狺著,像隻失了神誌的野獸,“我在夢裏見過他們,他們死得很慘很慘,要我為他們報仇,要我殺光那些陷害他們的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