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曾經不相離(3 / 3)

左宜音憋了半晌,終於憋出一句:“少女,你思維太跳躍了!”

被左宜音掛了電話,玖月相當鬱悶。她努力專注於手上攥了一路的太妃糖,卻徒勞無功的不能停止對那支鋼筆的回想。

被南瑾言一語道破“玖”字真諦的那一年,她一度陷入情緒低穀。米杉和左宜音在數次開導無效的情況下,雙雙選擇放任其自生自滅。

那時她常常趁其二人放學後進行八卦討論的時間一個人跑去第三教學樓後的林陰道上發呆,借以排解文藝女青年一般的憂思。

夕陽透過葉間斑駁的空隙剪影一般的投射下來,像碎掉的鎏金,她透過指間的縫隙去看,還是不得不眯了眼睛。偶爾有風,就皺起鼻子去嗅幹淨的泥土青草香。

很久以後,玖月隻要想起這段經曆就忍不住抓狂:那樣好的時光!做什麼不好?都TMD浪費在那毫無意義的憂思上了!

已經記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月的哪一天,隻是每一回每一次回憶起那些畫麵,卻微膩的就連彼此唇角的弧度和衣領的褶皺都清晰可辨。

天黑下來的時候飄起了細密的雨絲,玖月抱著書包等著米杉和左宜音什麼時候討論完畢就會想起她沒帶傘可以拐個彎順便送她回家。

她站在小小的涼亭裏看著雨絲隨著風勢東轉西折,認真隨其移動,以防在被米杉她們找到前自己已經變成落湯雞。跺跺腳,再跺跺腳,玖月抬眼看看已經不見日光的天色,驚恐的意識到米杉和左宜音很有可能把她沒有帶傘這件事給遺忘了。

分析了現實情況,迎風而立的玖月覺得是時候應該展開自救了。眼光四處搜尋,猛然發現白茫茫連成一片的雨絲中一把天藍色雨傘格外醒目。她不管不顧頂了書包衝過去,直接撞在人家胸膛上,一鼓作氣的說:“同學,我沒帶傘!你不介意我和你一起走一段吧?”

對方似乎一愣,隨即淺笑聲震動胸膛:“玖月?”

玖月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抬頭看清卻有如五雷轟頂!

“南學長,是你啊!嗬嗬……”她幹笑兩聲轉身意欲溜走,卻被南瑾言一把拉住。

他皺皺眉,表情很是不解:“不是說要一起走麼?”

玖月背過身直翻白眼,覺得這位學長不是單純的直追腹黑,就是腹黑得偽似單純。

手臂被人拉過整個人遮到傘下,抬頭就看見白衣長褲的人溫脈的笑臉。

就是這一笑令玖月大呼禍水!那樣溫雅明媚的笑意,直晃得她頭腦發昏,竟然瞬間忽略了這個人就是害她當眾丟臉的罪魁禍首。

南瑾言一路撐著傘走的悠然。玖月咬唇再咬唇,幾次想道謝卻都在關鍵時刻被他用其他話題打壓了下去。道謝的話最終沒說出口,堵在胸口有些難受。愣愣的站在樓梯口,卻恰恰看見昏黃的路燈下雨簾如霧,他筆挺的白衣服不知什麼時候濕了一大片。年少的玖月吞了吞口水,想到造成這種後果的原因大約是自己剛剛霸占了太多的傘下空間,再綜合南瑾言一路上溫文爾雅的微笑和並未將自己扔出雨傘外這等紳士作風,立即摒除了對其的所有偏見。

自此之後,玖月就開始了時常與南瑾言在食堂、操場或圖書館等場合偶遇的生活。但對於這一觀點,左宜音始終不能苟同。她認為玖月按照精心調查過的時間表去堵人然後再堵到人這種行為委實不能稱作偶遇。雖然玖月不下數次表示她當年調查南瑾言去圖書館的時間就是為了找他道聲謝。

作為脾氣好到全校有名的學長,南瑾言向來對這位腦子顯然不很正常的學妹特別溫和可親。數次被玖月打劫走飯盒裏大部分海鮮並扔回少許胡蘿卜以後,竟然已經習以為常的自動留出海鮮等她剝削。

在這樣的朝夕相處中,玖月不喜歡上南瑾言簡直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玖月當年認為——

南瑾言長得那麼好看,而且能在深刻了解“貽我佩玖”這樣高難度詞語的基礎上一針見血的指出“玖”就是大寫的數字九。如此色藝雙絕的學長,必定將讓她深深折服!

有一天下午,玖月一如既往的在圖書館經過一個半小時的等待終於與其偶遇。他手裏抱著很厚的精裝版原文書。本來微蹙的眉端在看見她那一瞬微微的一笑中舒展開來,正好有一束陽光透過爬滿枝藤的穹頂打在他的側麵上,是黃金一樣永不凋落的光彩。於是,玖月在那瞬被一種無比強大的失重感擊中。

她跑回家的時候無法抑製的順路拐去文具店買了異常受戀人歡迎的心形信紙,並立即著手寫了一封長達五千字的情書。但無奈心形信紙麵積有限,最終不得不縮減為十六個字:有美人兮,見之不忘。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玖月反複揣摩,越發覺得這封情書寫得很好。因為南瑾言即便不認可被她主動告白這一事件,也必然會基於其深厚的語言文化功底對她可以如此活用古詩詞表示讚許。

但這封情書最終並未到達南瑾言手中,因為玖月在通知了南瑾言來她家樓下取情書之後,又多此一舉的打了個電話給米杉,要求其以經驗豐富的眼光對南瑾言是否有意於她這件事加以評斷。

她說:“杉杉你看,他自從那次以後,每次雨天都會專程去林陰路找我送我回家。”

米大小姐疑惑的“唔”了一聲,問:“你誰啊?”

她又說:“杉杉你看,他會把我喜歡吃的海鮮全都留下來給我。”

米大小姐恍然大悟:“月月,是你啊。”

“所以,南瑾言肯定是喜歡我的對吧!”

米大小姐沉默了片刻說:“這不可能!月月你看,他從來都沒在情人節送過你巧克力!”

她這個論據太強大了,立刻就打碎了玖月的所有幻想。

待到南瑾言依約來取情書的時候,玖月茫然不知所措,隻好李代桃僵的將用於寫情書的那支價值25塊錢的馬賽克鋼筆送給了他。

之後,她無視於曾經美妙錯覺,硬是將兩人的情誼扭曲成了勾肩搭背的兄妹關係。

玖月想,如果沒有那件事情,他們也許會一直那樣親密下去。她抬頭就可以看見他笑的寵溺得好似兄長的側臉,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貌合神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