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和阿金自小是同學,而且相當要好,每天上學放學都要比著跑,從家到學校有四五公裏的山路,他們從小一直跑到大,後來王亮進了省城讀中學、大學,而阿金因為家庭原因沒能和王亮一起進省城學習。阿金的媽媽自嫁給阿金的爸爸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好,爸爸為了給媽媽治病,就到山裏采藥,然後用藥養蠱,再用蠱來治病,有一次阿金的爸爸采藥時掉下山崖摔死了,他的媽媽過了不久也去世了,隻剩下他們兄妹二人,生活狀況極為不好。有一次王亮回家去看他們,勸阿金去報名比賽,阿金說舍不得妹妹,王亮便送給阿金一部手機,說在家也能訓練,隻要隨時保持聯係。於是王亮就每天晚上將次日的訓練內容以短信的形勢告訴阿金,阿金在忙完生計後,就按照短信上說的訓練,每個月王亮都回來看他的訓練結果,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跨跑速度越來越快,有一次王亮帶他到體工的訓練場上跑了一個110米欄,那阿金就像一支受了驚的兔子一般,那速度讓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瞠目結舌。王亮得意地領著阿金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運動場,然後便讓他以個人名義報名參加了先拔賽。然而當全運會開始前的三天,王亮突然失去了和阿金的聯係,怎麼也找不到人了,聽他妹妹說是進山訓練去了,可找遍了那些經常訓練的地方,連個人影也沒見到,就這樣錯失了拿冠軍的機會,並且從此以後再也沒了阿金的消息。一個月前,公安廳的人找他了解情況,他才知道阿金死了,而且死得很殘忍。王亮邊說邊不住地歎息,我們也感到心情很壓抑,突然我想起了那個什麼研究所,就問他:“能不能參觀一下你的研究室?”他說:“可以。”於是他把我們領上了三樓,雷磊告訴我說王亮是這裏才華橫溢的人才,所裏特意為他單獨配了間實驗室。進入實驗室後,他邊領著我們參觀邊即興地講解著,牆上掛滿了人體骨骼、肌肉、經絡等圖,桌子上也放著很多不同人體動作的模型,在靠牆的一側有一排桌子,上麵放著試管、燒杯、酒精燈、顯微鏡等實驗器具。我問王亮:“以你的知識考慮,阿金會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全身血管爆裂?”王亮搖搖頭:“我正在研究原因,目前還不清楚。”我又問道:“像你們這種研究如何指導體育競技的發展?”他笑了笑,說:“黑人的爆發力強,白人的彈跳力好,小腿細長的人跑得遠,臀部上翹的人跳得高,這些都生物人體學的研究成果,它可以指導教練員選拔運動員,也可科學地指導教練為運動員安排訓練計劃。”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就在我們即將告別王亮的時候,體工的人找他,說是去看看運動員,我聽了就要求一起,王亮的雷磊都點頭答應了。在體工訓練場上,一排男女運動員做著各種體能的測試,王亮一眼就瞄上了一位女運動員,這個姑娘身材細高,皮膚白晰,像他所說的臀部上翹,且小腿修長。王亮問了這個姑娘的名字後,在一份名單上圈上了“許穎”這個名字。
和王亮分手後,我們回到了賓館,雷磊說在回局裏去看看,我和白狐也正好想到處走走,於是我們也分了手。午飯時我問白狐:“阿金的百一欄成績那麼好,為什麼不參加省隊?”白狐說:“聽王亮說是舍不得他的妹妹。”“他完全可以帶著他妹妹一起來昆明?”我繼續問道。白狐也不知怎麼回答了,“是呀,可他為什麼還留在苗寨呢?”我一捶桌子,肯定地說:“阿金的訓練一定有在運動場上不能完成的內容。”白狐猛然醒悟:“上山,去找阿珠。”我點點頭。我們好歹吃了幾口飯,便打車去了苗寨。阿珠得知了我們的想法後,便非常爽快地帶我們上山了。路上,我問阿珠:“你父母是怎麼去世的?”阿珠向我們簡單地說了經過,基本上和王亮說的一樣,我突然對養蠱產生了興趣,便問阿珠:“蠱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它能治病嗎?”阿珠說:“蠱是我們苗族人特有的傳統秘術,它不僅可以治病,還能控製人呢?”我似有耳聞,便讓她講講關於“蠱”,阿珠很健談,見我們很有興趣,也就毫無拘束地講了起來。
蠱在苗族地區俗稱“草鬼”,相傳它寄附於女子身上,危害他人。那些所謂有蠱的婦女,被稱為“草鬼婆”。苗族幾乎全民族篤信蠱,隻是各地輕重不同而已。他們認為除一些突發症外,一些較難治的長期咳嗽、咯血、麵色青黑而形體消瘦等,以及內髒不適、腸鳴腹脹、食欲不振等症狀為主的慢性疾病,都是著了蠱。傳說中製造毒蠱的方法,一般是將多種帶有劇毒的毒蟲如蛇蠍、晰蠍等放進同一器物內,使其互相齧食、殘殺,最後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蟲便是蠱。
四 蠱術之書
蠱的種類極多,影響較大的有蛇蠱、犬蠱、貓鬼蠱、蠍蠱、蛤蟆蠱、蟲蠱、飛蠱等。雖然蠱表麵上看是有形之物,但自古以來,蠱就被認為是能飛遊、變幻、發光,像鬼怪一樣來去無蹤的神秘之物。造蠱者可用法術遙控蠱蟲給施術對象帶來各種疾病甚至將其害死。對於毒蠱致病的法術,古人深信不疑,就連《諸病而侯論》、《千金方》、《本草綱目》等醫書中都有對中蠱症狀的細致分析和治療的醫方。這種令人生畏的蠱,其實也並非苗人的專利。蠱術在中國古代江南地區早已廣為流傳。最初,蠱是指生於器皿中的蟲,後來,穀物腐敗後所生飛蛾以及其他物體變質而生出的蟲也被稱為蠱。古人認為蠱具有神秘莫測的性質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蠱,可以通過飲食進入人體引發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亂。先秦人提到的蠱蟲大多是指自然生成的神秘毒蟲。長期的毒蠱迷信又發展出造蠱害人的觀念和做法。據學者考證,戰國時代中原地區已有人使用和傳授造蠱害人的方法。聽著阿珠的敘說,我忽然想到她的這些知識一定是來自她的父親,我問她:“既然蠱都是害人的,你父親為什麼還要養蠱給你母親治病?”阿珠神色黯然下去,“阿媽得的是絕症,阿爸想要以毒攻毒,聽阿爸說放在阿媽體內的蠱專門啃食阿媽體內的毒瘤,起初控製得很好,後來……”阿珠不再言語了,白狐問道:“後來怎麼了?”阿珠呆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後來阿爸采藥出事了,就沒人控製阿媽體內的蠱了……”我問道:“你沒有學習蠱術嗎?”阿珠搖搖頭:“阿爸不讓,說蠱太惡毒了。”說話當中,我們已經來到了阿金經常訓練的地方,這是一條權木叢叢的山路,很不好走,一些旁逸斜出的樹木枝幹攔在齊腰處,上麵被磨得光亮,足以見得阿金訓練的刻苦。阿珠說:“那是他休息的地方。”我們順著她的手指向上看去,隻見一棵大樹的枝椏上有一個小木屋,我在樹下轉了轉,然後飛身竄上樹幹,幾步爬上了那個木屋,白狐在下麵喊著:“小心點。”木屋中並沒有什麼線索,除了木棍樹枝外就沒有別的了。我忽然感到這裏確實是個好地方,坐在小屋裏便可透過樹林的空隙一覽山色,要是站著一定會看的更遠,這麼想著我就站了起來,沒想到一腳蹬空,竟將木屋底下的一根橫梁碰了下去,跟著整個木屋都散落地向下掉去。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白狐更是吃驚非小,緊忙從背包裏拽出充氣墊,向樹下扔去。慌亂之中我突然看到一個像書一樣的東西隨著木棍一起下落著,我立即從樹上跳下,在幾近地麵時一把抓住了那東西,接著一個滾翻從氣墊上躍了下來,順手將那東西拋給了白狐。待一切鎮定之後,我們發現那東西果然是一本書,上麵都是苗語,白狐問阿珠:“這是什麼書?”阿珠臉上的表情很是驚異,張著嘴半天沒有出聲。我追問著:“這是什麼書?是你哥哥的嗎?”阿珠拚命地搖著頭,突然聲嘶力竭地喊道:“不是……不是的……”然後便瘋了一般地向山下跑去。我和白狐在後麵緊緊地追趕著,直到跑回自家的房子,阿珠“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我和白狐被擋在了外麵。我的大腦急速地思考著:這書一定和阿金的死有關,並且阿珠應該是事先知道的,解決這所有迷題的關鍵就是阿珠。於是我示意白狐上前敲門,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門才開了,阿珠從裏麵出來,眼睛紅紅的,一言不發。“我們可以進去嗎?”我試探著問道。她點點頭,進到屋裏,白狐挽著她坐了下來,輕柔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是本什麼書?”阿珠還是沒說話,隻是把書拿了起來,一頁一頁地撕著。我立即上前奪了過來,她便大叫著撲向我,我也有些急了,衝她嚷道:“你哥哥是怎麼死的,你一定知道,他為了你放棄了去體工大隊的訓練,現在他的死成了迷,你要把這迷一直隱藏下去嗎?”阿珠好像被我的話打動了,她呆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我哥哥生病了,他看的書是阿爸的蠱書,他一定是想用蠱來治病。”我連忙問她:“你怎麼知道哥哥生病了?”阿珠說:“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什麼時候的事?”白狐問了一句。“選拔賽回來後沒幾天。”阿珠說。“你怎麼不勸他去醫院呢?”白狐接著問她。阿珠說:“我和他說了去醫院,他也答應了,可誰想到他卻自己用上了蠱。”說著阿珠又眼淚汪汪了。我問:“你哥哥得了是什麼病?”阿珠搖搖頭:“他也沒說,有一次我看見他滿臉都是汗,表情很痛苦,就問他怎麼了,他說身體不舒服,過一會就好了,還讓我別擔心。”聽完阿珠的敘述,我把白狐叫到了一旁,小聲對她說:“今天你留下,一來陪陪阿珠,二來現看看有沒有新的發現。”“你呢?”白狐問。我告訴她:“我回體工大隊。”又轉向阿珠說:“我可以帶走這本書嗎?”阿珠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