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睡到半晌午才醒,李尚把謝佳的房門推開一條縫,看見她正在睡覺,就沒驚動她,到廚房一看,鍋裏已經熬好了紅苕稀飯,是謝佳下班回家後煮好的。這幾天大酒大肉的整,還是這紅苕稀飯爽口,夏荷今天精神不太好,沒起床,李尚盛了一碗稀飯給她端到床前,薑卷下稀飯很是梭肚。
正在吃飯時,明柳又在外麵敲門,一進來就說:“我昨晚上在後窗下聽了半夜,屋裏關著燈,也沒人說話,她地主老爸莫不是已經把她整死了?”
李尚喝了一口稀飯,白了他一眼,說:“你是打胡亂說。”明柳說:“林金寶是地主,啥事幹不出來!”李尚說:“你是飯脹飽了吧。”明柳說:“我早飯都沒吃呢。”李尚問:“你一上午幹啥去了?大白天總不會去偷聽吧?”明柳搖著頭,說:“謝姐下班時,我跟她一路來過,你在睡覺。姐叫我等一陣再來,我回長瓦屋見蘭蘭家沒開門,就在院壩看人打撲克,後來見地主婆出門走親戚的樣子。地主婆走後,門又關上了,我跑來找你,沒敲開門,又回去守,門還是關著,又來找你,來回跑了好幾趟呢。”李尚叫他自己去盛飯,先吃飽肚子再說事。
吃完飯,李尚去收夏荷的碗,見她吃完飯又睡了,便把碗拿來,明柳已經在刷鍋洗碗了,就接過去一起洗。兩人在廚房開始商討對策,明柳擔心蘭蘭,總說地主心狠手辣。李尚說,林寶金是地主不假,老虎還不食子呢。李尚問:“林寶金不是惡霸地主吧?”明柳說:“隻是地主,解放時田地多,就劃成地主了。”李尚又問:“比他那死鬼哥哥好些吧?”明柳說:“你說林寶貴吧?那是一個日嫖夜賭的家夥,劃他家上中農算便宜了他。”
對李明柳擔心林小蘭被林寶金整死的說法他是不相信的,明白這是因情迷智的極端猜測,勸明柳冷靜下來。見他始終擔心蘭蘭,就說:“這樣吧,你與夏荷是我的助理,我們三人一起到她家去,就以工作的名義,進屋去看一下,如何?”明柳說要得,想了一下,說:“天棒哥跟嫂子去就行了,我在這等你們,我怕見林寶金。”李尚笑道:“你這小屁娃,剛才還說他是狗娘養的地主,義憤填膺似的。你堂堂支部書記的兒子還怕地主?”明柳“嘿嘿”著說:“不是怕他,這畢竟是我未來的老丈人嘛。”
李尚進屋拍醒夏荷,夏荷把腦殼縮進被裏哼著還想睡一會兒,李尚說了明柳的事,夏荷“哦”了一聲,揉著眼睛說:“要得嘛,這事我們得幫一下。”
長瓦屋院壩十分熱鬧,今年分了紅,社員們全部是新衣新褲新棉襖,喜氣洋洋的打牌下棋聽廣播,看到李尚兩口子來了,都搶著打招呼。李尚和夏荷點頭笑應著,走到堂屋門前敲了敲門,林寶金打開門見是李尚夏荷站在門前,忙立正低頭:“報告李隊長、夏會計,我正在家裏思過,沒幹啥齷齪的勾當,我一定老老實實的..”見他不停嘴的檢討著,如果不打斷他的話,不知要說多久,沉聲說道:“夏會計找林小蘭談工作,小蘭在家嗎?”林寶金忙說:“在家,在睡覺。”連忙開了裏麵的門,恭請兩人進去。
林家住的是長瓦屋的堂屋,隻有一間房,用矮牆把院坎圍了起來當灶屋,堂屋就成了臥室,因為光線不好,在後牆上開了一扇小小的牛肋巴窗戶,靠窗兩側各有一張床,老舊的雙人床上掛著被柴煙熏黑的粗麻布蚊帳,這是林寶金兩口子的睡床。在對麵的牆角,用兩條小板凳搭上兩尺寬的木板,就是林小蘭睡覺的地方。兩張床中間有口破糧櫃,破爛的地方用牛糞封上,因為老鼠是不啃牛糞的。這房屋中間還有一張黝黑的小飯桌,幾個樹樁權充凳子,是吃飯的地方。由於家具就這些,顯得房間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