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簡語殊這樣說,杜薇薇、歐蒂雅、蕭曉三個人連忙離得遠遠的,緊張地看著他,就怕一不小心打擾到他的情緒。
簡語殊從男子手中接過圍裙圍上,他將麵粉加水和勻揉透,放置一邊。
他先把白花花的肥肉剁碎,扔到鍋子裏麵煉油,然後拿出五花肉,削了近一斤的重量剁成肉茸,蟹肉剁碎,鍋內加豬油燒熱,放入蟹肉、蟹黃、薑末煸出蟹油,與肉茸、皮凍、醬油、料酒等調拌成餡。拿起放在一邊的麵團搓成長條,揪成每五十克四個的麵坯,擀成圓皮,加餡捏成提褶包,上蒸籠用旺火蒸。
過了大約十分鍾,一陣誘人的香味飄散開來,連出發時吃得飽飽的杜薇薇、歐蒂雅、蕭曉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吞咽著口水,食欲大動。
簡語殊搬開蒸籠,掀開籠蓋,濃鬱的蟹香和竹子的清香混合成奇妙的香味,隨著蒸騰的霧氣浸散在空氣中,皮薄雪白的湯包整齊地擺在籠中,極顯玲瓏可愛。
把包子擺在用荷葉雕琢成花邊的小盤子裏,雪白與翠綠相映,光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品嚐。美麗男子在聞到香氣時就有點坐不住了,這時更是兩眼發直地看著盤子裏的小包子。
等簡語殊說了聲“可以吃了”後,他像是幾百年沒有吃飯一樣迫不及待地用手抓住一個包子一口便吃了下去。除了滿口香氣他沒有吃到任何滋味,於是他又拿了一個,這次是小小地咬了一口。鮮香的湯汁沿著嘴角淌下,香嫩的湯餡吃不出絲毫油膩感,無法表達出的美味感覺盈滿胸口。
“我做的包子味道怎麼樣?”
“……”雙手抓了四個包子,嘴裏還塞有兩個包子的美麗男子沒有辦法說話,隻是用力搖了搖頭,包子雖然美味,但他的主食卻是人哦,他可不會放過眼前的這些極品。
“什麼,你吃成這樣還說不好吃,太卑鄙了吧!”杜薇薇、歐蒂雅、蕭曉全都憤怒起來,反而是簡語殊沒什麼太大反應地淡淡說道:“太貪心……是不好的行為呢。”
美麗男子不解地看了看太過平靜的簡語殊,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咽喉猛然一痛,同時肚子像刀絞一般地痛起來,美麗男子像突然明白什麼地瞪大眼睛,用顫抖的手指指向簡語殊,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後幾個人就看到他滿臉痛苦地抓搔著咽喉,不久便兩眼一翻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冷冷地看向躺在地上的美麗屍身,簡語殊情緒依舊沒有什麼大的起伏,“早告訴你不要那麼貪心嘛。”
杜薇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突然發生的變故,“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她求救似的看向歐蒂雅和蕭曉,卻發現他們和自己是一樣的表情。
“我用食人花的果實和薑一起剁碎混到餡裏麵,沒想到毒性會這麼大呢。”那些食人花的果實還是在東雨村藥劑師給他的,沒想到在這裏用到了。
“意、意思說他被毒死嘍?”杜薇薇結結巴巴地不敢再看,“那麼我們算是過關了吧。”
“沒錯。”回應這句話的是四個人手鐲上同時亮起的第四顆藍寶石。
“第五關魔神丹帝司……你們自求多福吧。”
當歐蒂雅把料理台後麵牆上出現的文字念出來後,杜薇薇、簡語殊、蕭曉幾個人都不由得滿臉黑線。“太不負責任了吧,哪有這種闖關說明的。”
雖然這樣抱怨著,但走到這一步的他們已經沒有後退的理由,於是第五關的大門開啟了。
“是神殿,神殿耶!”
看清周圍的環境後,杜薇薇首先興奮地大叫起來,就連簡語殊和蕭曉也不禁麵露喜色。
彩色的長方形方磚,走廊處雕刻著精美的雕像,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有鬆動和崩壞的跡象,但對整個大殿華美的基調沒有太大的影響。
向內走不久便到了巨大的方型內殿,頂部和記憶中一樣是圓形的有著巨大天窗的穹隆,穹隆下各個石柱之間放置著用整個玉石雕刻而成的巨大神像,莊嚴肅穆。
“和我們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呢。”杜薇薇充滿敬畏之情地說道。
“你們進來過?”歐蒂雅驚訝地說道,滿臉不信。
“是啊,再往裏走會有個大大的菱形的晶體呢。像活物一樣流轉著,非常美麗。”
歐蒂雅一愣,喃喃說:“莫非這裏就是世界的中心……但,怎麼可能……”
杜薇薇已經按捺不住地朝前跑去,簡語殊怕她遭遇到什麼事情而連忙跟上去。沒過多少時間,就聽見杜薇薇“啊”了一聲再無聲息,而後是簡語殊“啊”了一聲,歐蒂雅和蕭曉快速跟上去,結果她身邊的蕭曉也“啊”了一聲呆在當地。
“怎麼了?”看著他們三個人僵直的樣子,歐蒂雅幾乎以為他們撞邪了。
“這、這裏原本應該是那個菱形的晶體的,現在卻出來了一扇門。”
杜薇薇指了指她麵前慌亂地說道,難道是她的記憶錯了嗎?
“哦,管那麼多幹什麼,推開門看看裏麵有沒有呢。”
因為杜薇薇他們還在僵直狀態,所以歐蒂雅就隨手代勞了。
這時有優美的樂聲從門內飄了出來。開始低低的,聽得不太分明,漸漸才聽出是有人在輕輕吟唱著,這歌聲有時如情人般的絮語,憂傷深情;有時像親人般的叮嚀,溫暖柔和;有時像是朋友般的囑咐,關切擔心;有時又像敵人般的爭吵,激烈憎恨……令聽者的心情隨著那吟唱聲而高低起伏、悲傷歡樂,想永遠聽著這樣美麗的歌,永遠不醒。
但下一秒的時間,音樂驟然停頓,就像把整個人的身體從美妙的世界硬生生剝離般的痛苦,令杜薇薇他們憤怒地抬眼看去。
“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
一個穿著白色絲質襯衫黑色高腰褲的青年坐在豪華的書桌前,滿臉奇怪地看著他們。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戴著細邊金絲眼鏡,鏡框上垂著細細的金鏈子,十足知性的美青年。桌上還放著翻開的書本,看來他正在看書時被人打擾了。
因為他是那麼優雅而且和顏悅色,杜薇薇反而更加覺得自己打擾別人的魯莽了,她局促不安地說:“是歌……”
“嗯?”
“我們聽到很好聽的歌,所以不知不覺……我們也不知道怎麼進來的。”
美青年微側了一下頭,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拍了拍手,問:“是這個嗎?”
低沉的幾乎可以洗滌人類心靈的吟唱再次響起,杜薇薇感動地閉上眼點頭,“沒錯沒錯,就是這首歌。”
再拍一下手,音樂驟然消失,讓杜薇薇又一次嚐受了痛苦,她心抽緊地請求道:“再讓我聽一下吧,實在太好聽了。”
“不行。”美青年微笑著搖頭,“這是人類無法細聽的聲音。而且這不是歌,這是我捕獲了朋友的聲音加工而成的音樂。”
他停頓了一下微傾著頭,似乎在傾聽著什麼,整個屋子的光亮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杜薇薇小心地看著他,他支配著一切,他不說話,沒有人敢搭腔。
“啊,我知道了。”美青年猛然明白似的又看著他們微笑著,杜薇薇幾個人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但是他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那麼,歐帝亞,你是用瑪雅蕾斯王族的身份來請求我賜予這位少女成為瑪雅蕾斯王妃嗎?”
對,對,因為他們本來參加的就是成為王妃的試練之路,現在隻有歐蒂雅最適合……不、不對,這個人為什麼說歐蒂雅有瑪雅蕾斯的王族身份?
杜薇薇吃驚地看向站在她身邊的女子,歐蒂雅臉色異常蒼白,額角布滿豆大的汗珠,她嘴張了幾次才說出話來:“不,我並不這樣要求。”
杜薇薇驚訝地張大嘴巴,她看了看歐蒂雅,又習慣性地看向簡語殊,語不成句地說:“她、他、他的聲音……”變成了有些熟悉的男聲。
“他就是瑪雅蕾斯三世,聲音和容貌大概都經過了高級魔法的處理,因此很難發覺他扮女裝。”簡語殊解釋說。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看蕭曉吃驚的表情也就知道他也被蒙在鼓裏,可惡啊,竟然騙他們那麼久。
“男人的直覺而已。”
歐蒂雅,不,全名應該是歐帝亞·瑪雅蕾斯,波浪般褐色的頭發變成順直的黑發長長墜地,褐色的眼也變成漆黑的黑眸,雖隻是發型眸色的改變而已,看起來卻像另外一個人。
美青年看著變身後的歐帝亞有一瞬間的恍惚感覺,但他隨即又微笑著說:“不是這位美麗的少女……那麼,你是想讓我在其中的兩位男士之間選擇一個做你的皇妃嗎?怨不得你會在所有參加選妃的女性餐點中加上可產生返祖現象的草藥,然後散布獸化的謠言,原來是因為性向不同怕被女性束縛的關係。選男人為皇妃這樣也不是不可能啦,說真的,我蠻欣賞你這種勇於衝破現實道德標準的做法呢。”
獸化的詛咒原來是瑪雅蕾斯三世親手炮製的!這是真的嗎?杜薇薇震驚非常地又看向簡語殊,卻見他還是一副早就猜到了的表情,她又迅速地回過頭,不服氣地哼哼兩聲,不問了,好像隻有她是笨蛋一樣。
“……不,也許開始是有那種想法,但現在卻完全不想成婚。”歐帝亞像似乎沒有什麼異樣地說著話,但是仔細觀察他的話,會發現他鬢發後頸全是汗水,自然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好像很不安害怕的樣子。他為什麼會這樣呢?這個房間明亮寬闊並不寒冷,主人又英俊親切……真的很奇怪耶。
“雖然我已經有了作為皇族在某些事上必須妥協犧牲的覺悟,但是想到要一輩子麵對一個從小馴養的結婚人偶,我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惡寒的,尤其不可饒恕的是……那些女人還沒有我一半漂亮……”
這個才是重點吧,隻注重容貌的混蛋!杜薇薇忿忿地想。
她至今仍對那句“粗糙的美貌”耿耿於懷。
美青年微笑著,“你一定是因為需要什麼而找我的吧,若是不說出願望來,我會很不安的。”
歐帝亞迅速地看了杜薇薇簡語殊蕭曉一眼,杜薇薇聽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但簡語殊卻聽得懂,他謹慎地走上前一步說道:“是我們要選擇這條路的,歐帝亞隻是陪著我們前來。”
“能讓皇族陪你們來……莫非你們是另一種要實現願望的?”美青年又高興起來,熱切地看著簡語殊。
回家的願望……“也可以這麼說呢。”簡語殊點了點頭。
“那麼說,你們已獲取七色寶石了?”
“哎?”簡語殊看了看杜薇薇,杜薇薇看了看蕭曉,蕭曉“啊啊”地恍然大悟道:“寶石,七色寶石對不對?”
他解開背包的帶子,把背包放在地上打開,那是巨龍所給的禮物,適應了那令人頭昏目眩的珠光寶氣之後,蕭曉就在裏麵翻找著有顏色的寶石。
美青年有趣地看著蕭曉翻找。杜薇薇這時想起還不知道這裏的主人叫什麼名字,便小聲問歐帝亞:“喂,這個人是你的長輩嗎?好像很關心你的樣子,為我們引見一下啦。”
歐帝亞張大嘴瞪著她看,杜薇薇知道歐帝亞長得漂亮,做任何表情都會讓人癡迷,但是不包括嘴張得這麼大啊,因為這樣看起來真的很蠢耶。
歐帝亞很久才閉上嘴巴,他僵直緊張地為杜薇薇介紹美青年:“這個,這,這位是丹帝司大人。”初聽時覺得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等到符號化為確切的含義被杜薇薇完全消化時,她不由得悲鳴一聲,向後退去。
找尋彩色寶石的蕭曉抬頭茫然地看了美青年一眼,而後持續著茫然的表情後退,和杜薇薇一樣貼在了牆上,手掌下的妖風微顫著,神器因為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氛而跳動。
簡語殊沒什麼表情的臉也猛然變得蒼白,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就是曾經的英雄,巨龍的夥伴,傳說中為了成為神而不惜把二十萬人類的生命擺上祭壇的惡魔?
“你、你好,我、我是簡語殊,很高興見到你。”
雖然害怕,但因為丹帝司曾經說過可以實現一個願望的,所以簡語殊硬著頭皮和他打著招呼。“感謝你們對歐帝亞的照顧呢,把他毫發無傷地帶到這裏來。”
丹帝司的禮儀沒有什麼不周到之處,或者說太完美了反而像假的一樣。
“我、我是杜薇薇,請問,你、你和歐帝亞是親戚嗎?”
“你為什麼這麼問?”丹帝司有些驚訝地說。
“因、因為你總是很關心歐帝亞。”這也是杜薇薇鼓足勇氣向丹帝司問話的原因,要是他們之間有極親密的親情關係,說不定丹帝司看在歐帝亞的麵子上會給予他們方便。
“哦,我和歐帝亞沒有絲毫血緣關係。”就在杜薇薇失望之際,丹帝司又說道:“和我有關係的是歐帝亞的先輩歐吉尼亞·瑪雅蕾斯,他是我的同伴、朋友。”
“哦。”杜薇薇的眼又猛地變得閃閃發亮。
丹帝司從座椅上站起來,他向前走了幾步斜靠在桌前,像是陷入了甜蜜的回憶中而露出淺淺的笑容,“也是把我困到這個神廟中的人。”
“你、你們原來是敵人!”
“不,不,我們不是那種簡單的關係,怎麼說呢,我的力量一直都太強大了,所以一直希望能有可以束縛我的力量,在我第一眼見到歐吉尼亞的時候,就知道他具備那種力量,所以我和他做朋友,把我僅有的弱點告訴他,果真如我所料,他束縛了我!”
“不是因為你做了殘酷的事情他才把你封印的嗎?”蕭曉忍不住插話。
“殘酷,我的思想殘酷嗎?我從來沒有想過把世上的一切生物都殺死,也沒有君臨天下惟我獨尊的念頭,更沒有想過和人類為敵。”丹帝司困惑地說,“為什麼歐吉尼亞也和你說的一樣,說我太過危險殘酷了?我不過是因為人類變得日益強大,而想令生物間重新取得平衡而已啊。”
這樣還不危險……杜薇薇的臉色好像烏雲罩頂,終於確定這個風度翩翩的知性青年有著普通人類無法理解的特異內在。
丹帝司還在歎息:“我的那些仆人,白、黑、骨三祭司太過嗦心軟,修寧格爾太過懶惰,克路特隻是個好吃鬼,而我總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隻能說是個失敗的理想主義者。我的一生就這樣碌碌無為地度過了,想起來真令人唏噓呢。”
全世界都會感激你的碌碌無為的!眾人心中一瞬間閃過這個想法。
眼睛看向地上散亂的寶石金飾和扔在另一邊的紅寶石藍寶石黃寶石鑽石,丹帝司笑著說:“因為太久沒有見到人來了,不免有些寂寞,所以忍不住開了個玩笑,你們不用再在袋子裏翻找寶石,可以達成願望的七色寶石並不是真正的可以觸摸得到的珍寶。”
“什、什麼意思?”杜薇薇記得好像聽說過關於“七”和與之相連的“願望”的說法,但具體是在哪裏聽的、內容是什麼,她早就忘的一幹二淨了。
“七色寶石表示良善的心、優良的協調感、非凡的智慧、寬厚的人格、堅定的信念、勇於犧牲及知錯能改。這是歐吉尼亞所定下的規則,隻有你們幾個人具備了這些寶石的光芒,我才能開口說出七色寶石的意義。”丹帝司一副那“家夥就喜歡做這麼麻煩的事情”的表情說道,“而聚齊了七色寶石的人有權向我提出一個願望。”
“真的嗎?”杜薇薇喜形於色,“我們要回家啊!”
“等一下。”丹帝司伸出手做了個阻止的手勢,“以上是歐吉尼亞的條件,下麵是我的條件。”
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太陽穴,丹帝司若有所思地看向杜薇薇、簡語殊、蕭曉、歐帝亞四個人,“實現你們的願望應該很簡單,但是要有代價啊。”
“什麼代價?”
“留下一個人來,給我解悶啊。”
四個人愣了一下,杜薇薇首先反應過來極為幹脆地說:“不要!我們既然一起來的,也要一起離開。”
丹帝司笑,“這麼任性……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明明是不變的淡笑,和上句話相同的語調和頻率,但那用嘴吐出的話語卻變成實質的尖刀,一刀刀刺在杜薇薇身上。
杜薇薇吃驚地看著自己手腕腳踝脖頸被無形的利刃劃破,噴出雨霧般的鮮血,她“呀呀”驚叫著後退,用手捂住流血的地方,但鮮血仍汩汩流出,杜薇薇絕望地哭泣著,她就要死了,她就要死了!
等她哭得精疲力竭後卻發現自己仍然活著,她茫然地張開哭得紅腫的眼,發現簡語殊正把她抱在懷裏,滿臉的擔心。她迅速地看了一下手腕腳踝並摸了摸咽喉,別說流血了,連一絲傷痕都沒有。“你怎麼了?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哭?”簡語殊擔心不已地細細詢問著。
杜薇薇透過簡語殊的肩看向丹帝司,儒雅的美青年依舊笑著,“想到讓誰留下來了嗎?”
“你……”杜薇薇才張嘴要說話,這時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丹帝司麵前指著簡語殊叫道:“其他人我不管,我要這個家夥留下來!”
看清他的麵容後,縱是大膽的簡語殊也嚇得臉色發青,蕭曉更是嚇得跌坐在地上,止不住發抖。“咯咯,你、你不是已經死掉了嗎?怎麼還會出現?”
絕美得無法用任何形容詞形容的美麗食人魔克路特皺著眉說道:“誰死掉了啊,我隻是因為一下子塞了三個包子,噎得昏過去而已,以後習慣就好了。”
他向簡語殊發出邀請:“留下來吧,我們會讓你同享永恒的生命的。”
“不要!”簡語殊幹脆地拒絕,“我要和杜薇薇一起回家,不會多留在這裏一秒。”
丹帝司笑容一凝,他雙眼緊瞪著簡語殊,卻被克路特攔了下來,“別傷害他,他的手是極品!”
“混蛋!”丹帝司煩躁地把玩著手指,在拉扯間從手心拉出一個藍色的圓球,又把圓球捏扁拉成長刀的樣式,然後憤恨般地朝旁邊一劃,一道極長的弧形光波迅速閃沒,過了一會,眾人的眼前出現了奇妙的一幕,就像是畫由中央斜剪成兩半,而後錯開相對一樣,丹帝司右手邊的一長排房間全都如豆腐般被切開,過了一會才聽到巨大岩石墜地的聲響,紛雜不斷的聲響幾乎淹沒了他說的話:“我最喜歡看無奈的友誼之情了,你們誰留下來?!”
但是卻沒有人回答他了,空氣中突然充斥著的巨大能量的波動令所有人警覺,開始隻是小小的風,驟然變成強風飛卷起桌上的書本茶杯,到最後連桌椅都卷了起來。克路特神情不定地凝視著被丹帝司切開的眾多房間,突然像查明了什麼地厲聲叫道:“丹帝司——你這個笨蛋!你連能量晶體都切開了——”
下仆直接罵主人笨蛋還真是少見啊,但丹帝司卻完全沒有在意,他已經沒有時間在意了。
“不、不會吧!那是歐吉尼亞讓我看管的寶貝晶體,它是支撐大陸的能量之源啊!要是他知道晶體又破裂一次的話一定會恨死我的,我、我不要他恨我啦!”
“有本事鬼嚎,趕快修補吧!這次我才不會幫你求情……”
耳邊的風呼嘯著,卷走包括話語在內的所有東西,前一刻還風平浪靜下一刻就處在旋渦的中心了。
無處著力地漂浮在半空中,蕭曉雙手用力掙紮著想用地心引力對抗颶風,歐帝亞用力地抓住身邊的柱子,最終同柱子一起被拋起。簡語殊用力攥住杜薇薇的手,但旋轉的力道大得讓他力不從心,心悸目眩,緊握的手慢慢鬆開,簡語殊淒厲地叫了聲:“杜薇薇——”用盡力氣才發出的聲音在颶風中就像嗚咽。而後刺目的光如噴泉般爆裂開來,絲絲縷縷裹住眾人。
簡語殊感覺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像被熾光燒炙,要被細細融化的感覺如此真實,有著無處可逃的恐懼。
與其清醒地聽著自己皮膚和內髒慢慢融化的聲音,還不如在此之前靜靜地死去。連性格最堅毅的簡語殊都忍不住閃過這樣的念頭,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蕭曉無法抑製地哭出來,但是他的眼淚還沒有溢出眼眶,便被蒸發成水汽。
就在快窒息時,一道淡藍色的光暈瞬間與熾白的光影交織,在烈風和熾光內的幾人感覺到碧水般的清涼。
“風、風行天龍……”
不自信的魔法詠唱卻產生出最強大的魔法,由颶風的中心產生出的淡藍色的魔法龍吸引著周圍大量的風之元素,瞬間形成的巨大的風龍吞噬著熾白的光影,原本應該像簡語殊幾個人一樣隨風旋轉的杜薇薇此刻卻漂浮在風眼中。
她根本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什麼可以在空中停留,杜薇薇身子上縱,首先抓住一路尖叫著就要被拋到天邊的蕭曉,隨後是離她最近的簡語殊,再來是抱著柱子的歐帝亞。感覺過了很長時間,其實從杜薇薇念出魔法咒語到她最後抓住歐帝亞的腰帶,不過短短幾秒鍾而已。
暴虐的颶風因為和淡藍色的魔法龍同化,變成圍繞在身邊的柔風,隻有在它疾馳般的吞噬光影時,那因為急速而產生的撕裂感才隱隱透露出它巨大的力量。
站在高處的杜薇薇茫然地看著這一切,巨大風龍的盤旋下是以白光體現的超級能量波動,被橫切成兩半的宮殿就像被毀壞的積木玩具,看起來那麼不真實。
“誰允許你破壞晶體內的光波的!”
這時一個人影迅速接近,丹帝司手中透明的長刀怒劃向杜薇薇,弧形的光影迫近,在她身前的風龍頓時嘶叫一聲化為虛空,而她就要像先前的宮殿一樣被橫斬成兩半時,抓住簡語殊領口的手一鬆,一道薄紗般的黑光迎上弧形的光影,簡語殊雙手橫舉修恩的父親幻化成的黑色長槍擋住丹帝司的攻擊,熟悉又陌生的靈魂波動令丹帝司首次變色,他吃驚地叫喊:“水無月……”
打斷他繼續驚喊的是劇烈震蕩的空氣,簡語殊手中的長槍畢竟是曾斬殺過神魔的凶器,力量的碰撞引起空間的扭曲,印在人眼中的是互相撞擊的力量的顏色,伴隨著巨大響聲的是白色和黑色碗形的光幕出現在水平視野中,簡語殊表麵上已經擋住大部分攻擊,但驟然發起的防禦和對方無以匹敵的力量令他力衰進而力竭。
手腕在阻擋之初便已經失去知覺,沒有足夠力量駕馭的黑色長槍慢慢瓦解,黑色的光幕迅速消失,簡語殊等人眼前立刻被白光映滿,在昏迷之前是被拋離的痛苦感覺……
眼前是一片連綿不絕的黃沙,墨藍的天空高且遠,在天地相接的地方有著紅彤彤的雲彩,如火紅的輕紗,赤玉般圓大的落日斜墜在天空,仿佛伸手就可以碰到,但伸出手時才覺得很遙遠。
“歐吉尼亞,不要發呆了,天色快晚了,我們要快點找到休息的地方才可以。”
說話的人語調非常溫柔,但直到對方的手輕拍著“他”的肩再叫了一聲“歐吉尼亞”後,“他”才知道這是在叫自己。
遲鈍地轉過身,“他”困惑地看向和“他”說話的男人,他大約比“他”高了約一個頭左右,“他”要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麵容。
首先是堅毅的下巴,而後是削薄的唇角,原以為會是冷酷無情的人了,可是他溫和的眼卻令人如沐春風。他伸手撥開“他”汗津津的劉海,幾乎是寵溺地說道:“歐吉尼亞,不要總是盯著太陽看呢,即使是落日看久了也會炙傷眼睛的。”
“可是……很漂亮啊。”
男子的手指涼涼的,撫在“他”額角上好舒服,因此“他”並沒有拂開他的手。
“所以才會不顧會受傷的危險而一直看著嗎?”男子微笑道,“但是,歐吉尼亞你要記著,要是你美麗的眼睛因為太陽而受到傷害,我會讓它消失的哦。”
“受傷並不都是壞事,至少它讓我碰了到你不是嗎?”
歐吉尼亞輕撫著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幾可致命的傷痕,淡笑著說道。
男子的眼神立刻變得幽暗起來,歐吉尼亞看了他的神情後,暗叫一聲不好就要往後退,但在外人的眼裏仍然算是反應遲鈍的“他”被男子抱了個正著,不顧歐吉尼亞的奮力掙紮,男子低頭吻上“他”頸項的傷痕。
知道掙紮沒有什麼作用後,歐吉尼亞放棄似的抬頭看向天空,放鬆讓他親個夠。
“對不起。”
“沒有關係,我原諒你。”
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原諒,但男子的心中仍有愧疚。歐吉尼亞暗歎了一口氣,伸手抱住男子的後背,安慰地說道:“我早就不介意了。”
為什麼被吃豆腐的“他”還要時刻安慰著吃他豆腐的人呢?而且即使太陽快下山了,沙漠裏的溫度也熱得要死,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很痛苦哎。
“你們要親熱也要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很難看耶!”
旁邊響起另一個男人抱怨的聲音,歐吉尼亞費勁地扭頭看過去,一個雙手抱胸的黑發男子正用不讚同不耐煩的眼神看著“他”,自以為不含任何愛情情分的擁抱和親吻在對方眼中卻是濃情蜜意的曖昧,歐吉尼亞臉一紅,又掙紮著讓男子放他下來。
男子不甘不願地鬆開歐吉尼亞,不高興地瞪向黑發的高挑男子,“水無月,你嫉妒的話自己找個愛人不就好了,幹嗎經常打擾我們親熱?啊,我知道了!”他一臉恍然大悟地重新抱住歐吉尼亞,“你是不是也看上歐吉尼亞了?我才不會把他讓給你!”
黑發男子氣得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他大聲叫道:“丹帝司!你少無聊好不好,我才沒有你們那奇怪的嗜好!我是要提醒你們,不要在別人麵前動不動就親熱,都怨你們這個樣子,我們在賞金獵人之間被稱為‘變態三人組’,害得我們經常接不到工作!”
“變態?”歐吉尼亞困惑地看了看丹帝司,“別人真的那麼說我們嗎?”
歐吉尼亞的眼瞳圓大深黑濕潤,疑惑的神情可愛得令丹帝司又忍不住親了親歐吉尼亞的眼簾,“才不是呢,是那些俗人不了解我們純潔而深厚的友情。”
“……”水無月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們這樣摟摟親親的表現還叫純潔的友情?當他和歐吉尼亞一樣是笨蛋啊!
“而且說到找不到工作,我們現在不就是到沙漠深處找沙漠夜鬼王的行蹤嗎?隻要殺掉他就有兩千金幣的進賬哦。”丹帝司微笑著向水無月說道,眼中卻沒有看歐吉尼亞時的溫和神情,反而犀利如刀。
水無月咬牙切齒,背後背著的黑色長槍也似乎感受到他的憤怒一般嗡嗡作響。他的武器一看就是騎士用的長槍,隻有在馬上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但是他的愛馬早就在三天前的市集上換了食物、情報和地圖。
丹帝司無疑是一個優秀的召喚師,聽他自大的口氣,即使是上古神龍他也會召喚出來吧,而歐吉尼亞也是個難得的魔法師,不是說他會多少一發動就會讓一個城市消失的禁忌魔法,而是那種普通的魔法他可以信手拈來,而且使用得恰到好處,和這兩個人一起冒險,最低保證可以性命無憂。
但是——這兩個人一個迷糊得經常發呆一整天,一個變態得可以看發呆一整天的家夥一整天——在冒險中,丹帝司和歐吉尼亞的確可以發揮出強大的力量,讓他可以心無旁騖地衝鋒陷陣,甚至有時候不需要他做盾牌,這兩個人也可以把原本很困難的任務搞定——不要以為他很沒用,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因為三人團體中有他這個正常的冒險者,丹帝司和歐吉尼亞才沒有在賺取大筆的獎金後還要經曆餓死凍死迷路死的淒慘事件。
而在三人組中不幸淪落到管家兼保姆兼廚師兼取鈔機的水無月聽到丹帝司說到他們現在接的任務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接手的不是普通的任務啊,是沙漠中的噩夢沙漠夜行鬼,它曾讓三百二十個接受任務捕殺它的優秀的冒險者變成灰名,從世界上消失不見!”
“可是任務公告上說那些冒險者是因為不適應沙漠的氣候而死的啊!”
歐吉尼亞聽到水無月的話沉思起來,丹帝司用力抱了一下歐吉尼亞讓“他”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
丹帝司看過捕殺沙漠夜行鬼任務板上綴在後麵密密麻麻的冒險者的灰色名字,與之相對應的卻是與犧牲人數不符的獎金數。為什麼這麼少的獎金還有那麼多冒險者前赴後繼地接這個任務死而不悔,他的確很好奇。但這並不是他決定接這個任務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歐吉尼亞說他從來沒有見過沙漠,這次到達邊境城市,正好可以看看古樸而波瀾壯闊的沙漠風景,他才順便接下的。
如果這話說出來的話,一定又會引起水無月的勃然大怒吧。雖然他並不在乎別人的情緒,但是歐吉尼亞纖弱的精神卻會受到影響,所以他還是委屈點少說話好了。
對丹帝司的解釋,水無月隻覺得失望,“你也算是個有過不少經驗的冒險者好不好?死的那些人什麼艱苦環境沒有經曆過,有的還是曾到過龍之沼澤的比我們有名得多的冒險者,此刻卻消失在這無邊無際的沙漠中,沒留下一絲痕跡。一般來說,冒險者死傷眾多,而獎金又偏少的任務,不是冒險者公會覺得任務的主體處在偏遠地區,即使現在不做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危害,或者公會特意壓低價錢,省得更多的人因接這個任務而徒增死傷。沙漠夜行鬼是用幾百個冒險者的死亡而換來的名字,我用高價購買的情報也不過說它平時隱藏在沙漠中,黑暗長夜中才會現身,會詛咒奪取夜行人的靈魂,光聽這些根本無法想象他是一個什麼樣的魔獸?它的巢穴和攻擊方式?有沒有低級的沙鬼供他驅使?這些都不知道,我們麵對的是力量成謎的強大魔獸,你也認真一點行不行!”
可惜他說的大段話歐吉尼亞和丹帝司沒有聽進去一句,歐吉尼亞的目光又被徐徐下落的紅日吸引住了目光。他站在沙丘上,看到紅日把沙丘漸漸染紅,就像點燃起一叢叢的火苗,整個沙漠成為橘紅色的海洋,而掛在天邊的巨大火球才接觸到沙漠表麵,歐吉尼亞就像自己的皮膚被燒炙一般而畏縮了一下,但綿延無邊的沙漠坦然地接受這樣的親密,一粒粒金色的沙子在紅色的太陽下閃閃發光。
等太陽一寸寸退到沙漠以下,廣袤的天空分割成一半深藍一半橘紅的奇妙景色,隨著太陽漸落,橘紅的色彩如浪潮般慢慢消退,不論是天空還是沙丘,都蒙上了一層冷淡的灰色。這猶如激烈的樂章般,染紅整個世界的絢麗多彩,火熱慘烈,和逐漸退卻的溫柔冷清,然後到最後整個落日全都落下的戛然而止——夜晚來臨了。
丹帝司也看向遙遠的地平線,但是並不是像歐吉尼亞那樣癡望著落日,他沉默著、傾聽著,而後微笑著。
“水無月,做好準備呦,沙漠夜行鬼的午夜狂歡開始了。”
就像約定好一般,丹帝司話音剛落,天邊就有一道黑色暴風席卷而來,呼嘯的颶風中竟隱約間可以看到巨大的黑色的臉!
對醜陋的事物本能地驚懼,歐吉尼亞嚇一跳地後退,丹帝司順勢摟住“他”的腰,頭一歪便湊上前要說悄悄話,歐吉尼亞似乎也有話和丹帝司說,猶如絲綢一般,涼涼的軟軟的,有什麼輕輕撫過“他”的唇角,歐吉尼亞瞠目看過去,卻發現丹帝司不在意地微笑,“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歐吉尼亞隨即也釋然地笑了。
隻是意外而已,即使是——一生一次的親吻。
目瞪口呆的隻有不小心看到全部真相的水無月,為什麼他要和這兩個變態是夥伴啊!淒厲地大叫一聲,水無月手持黑色長槍,暴走著衝向黑色沙暴。
而歐吉尼亞腳下的沙丘突然開始塌陷,丹帝司想拉住“他”,卻覺得在自己懷中的“他”就像細沙凝成的人影,稍微一碰便散落了。
透過丹帝司的指間,歐吉尼亞緩緩墮落,緩慢得幾乎可以看到丹帝司不信到震驚的神情,原來他除了胸有成竹的微笑還有這麼驚恐的表情呢。
“轟”的一聲巨響,“他”狠狠地撞擊在水麵上,明明在沙漠中,為什麼會有水花四濺的感覺呢?背部火辣辣地疼痛,水接著漫過“他”、淹沒“他”,然後是幾乎快要窒息的壓迫感,眼前閃過紅色的暗影,那是危險的預感。
——“他”還不想死!
強灌入口中的水苦得讓人想哭,想吐出去,但唇卻被密密實實地封著。溫暖柔和的觸感令“他”不知不覺把口中的苦水咽下,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擦拭著“他”的額頭,在“他”耳邊喃喃說著一些聽不清內容的話。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身子軟軟的沒有半分力氣?背部好疼,對了,“他”是從沙丘陷落摔到水裏的,好像有幾十米的高度吧,要不“他”的背也不會被敲碎般地疼了,但是,沙下怎麼會有水呢?而且有幾十米的間距,怎麼想也不可能出現的景象啊。
腦中恍惚地轉著千奇百怪的念頭,知道自己是活著的,但是連眼睛都睜不開的無力感還是讓“他”的心焦躁起來,這裏是什麼地方?“他”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情?能夠思考的話,是不是也表示“他”應該醒過來?為什麼現在“他”隻能在身體內部思考,卻沒有辦法和外界接觸?為什麼會有這麼詭異的情況?
誰……能來救救“他”……
腦中自然而然浮現的人影,是有著高大身材的男子,有一頭褐色短發,半長的劉海遮住額角,耳側和頸後的發也修剪得整整齊齊,露出形狀優美的臉頰和雪白的後頸來。
他的眼也是深褐色的,但是在不經意流轉時,卻有著像貓眼一般金綠的琉璃色,如幽深神秘的未知,吸引人們沉溺其中。挺直的鼻子可以知道他堅韌的性格,削薄的唇又說明了他的無情,但經常上翹的嘴角,又會認為他是個愛笑的溫和的青年。
有著奇妙的矛盾個性的青年,就是那種即使是男人也會忍不住驚呼“真的很英俊完美的男子”的典範。
另一個深刻在記憶中的人影有著及膝的黑色順滑的長發,平時會用青色的絲帶紮起來,他曾經是一名皇家騎士,即使脫離了騎士團,他依舊自律甚嚴。他有著異於常人更接近精靈的近乎空靈的美貌,而那種似乎不存在世上的純潔的氣質更加深了他冷漠且高傲的印象。誰都不知道他私下可以為了一枚銀幣和商販殺價半天,也會為了一口美食而和夥伴大打出手!
可以信任可以依賴可以爭吵的朋友……怎麼還沒有來……“他”等了那麼久啊,為什麼,沒有人來拯救“他”……“他”一直一直都在這裏啊……
身子被深深地纏繞著,無法從深重的夢之海洋浮上來,有什麼在記憶中叫囂,被拋離了,被遺棄了,被忘卻了……
隻要一掙紮就會有刺骨的疼痛從身體內部滲透出來,那麼就靜靜地躺著好了,在黑漆漆的海底,不會疼也不會有其他感覺……
“……”
是誰一聲聲在“他”耳邊呼喚著,雖然聽不分明,但從沒有聽到過的卻又異常熟悉的單詞卻又令“他”從深陷的悲傷中解放出來。
好想好想再聽聽那個人的聲音,在黑暗的空間中,隻有那個聲音像是一道亮光指引著“他”,像語言的符咒,令“他”被束縛的靈魂終於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
毫無預兆地睜開眼,先是一片刺白,耳邊一聲驚呼,有什麼東西俯衝下來。
隱約中看到一頭黑發的男子,有著細長的鳳眼和精靈般空靈的美貌,“水、水無月……”是夥伴來救“他”了嗎?
“……醒了醒了!”
水無月幾乎貼在“他”的臉上,所以也可以看到他想哭想笑和如釋重負的神情。
“杜薇薇,你終於醒了!”
杜薇薇……
“他”呆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沒錯沒錯,她應該是叫“杜薇薇”的女孩子,而不是叫什麼“歐吉尼亞”的冒險者。
那麼剛才似乎就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是怎麼回事?
而且“水無月”也在啊……
雙頰被猛地一拍,杜薇薇因為想事情而變得無神的雙眼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杜薇薇,堅持住,不要再昏過去了,我好擔心。”
因為靠得太近,他頰邊黑色的發絲也撫在她臉上,涼涼癢癢的,臉頰也是近乎青色的蒼白,但是絲毫不折損他的美貌,因為太過專注,所以他那比夜色還深的黑色眼眸竟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而精靈般的容貌更令毫無防備的杜薇薇一顆心幾乎從嗓子眼跳出來。
“你、你是簡語殊?”
杜薇薇的聲音與其說是驚呼,不如說是無法置信的呢喃,簡語殊以前曾這麼漂亮嗎?
“你頭腦燒壞掉了,我不是簡語殊還能是誰?”
簡語殊皺著眉湊上去,額角相貼,試著她的溫度。
杜薇薇就像被甩在岸邊的魚一樣,光張嘴就是忘了呼吸,這太太太刺激了吧,她、她會想入非非的哦。還是她還在做夢?
“溫度已經降下來了啊。”
清新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杜薇薇隻覺臉頰一熱,眼神一陣飄忽,但還是舍不得放過眼前的美景,於是又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美顏。
完美精致看不到一點瑕疵的臉上,形狀優美的眉緊皺著,如墨的眼眸緊張地注視著杜薇薇,不點而赤的紅唇微張著,露出雪白的貝齒,溫濕的氣息在她的唇角邊縈繞著,如此的秀色可餐讓杜薇薇心跳加速,麵紅耳赤。
“你是不是還感到有什麼不舒服啊?”簡語殊擔心地說道。
杜薇薇呆呆地點了點頭。
她的確不舒服哦,臉頰太熱,頭腦發蒙,心跳太快,手腳無力。
簡語殊又擔心地貼上她的額,杜薇薇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簡語殊的額角涼涼的,感覺非常舒服。而且離得這麼近,好像要接吻哦。
杜薇薇額頭突升的溫度讓簡語殊嚇一跳地離開,他扭頭朝門外叫道:“蕭曉,過來一下。快來看看杜薇薇,她好像又發燒了。”
“咦?杜薇薇醒了嗎?”
門口響起急切的腳步聲,不一會,小男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杜薇薇也扭過頭去看,小男孩見杜薇薇果真醒過來了,他一臉驚喜地衝過去,把簡語殊撞開,撲到杜薇薇身上叫道:“嗚嗚,你終於醒了啊!我好擔心,怕草藥一點也沒有用。”
杜薇薇受不住他的猛烈一撞,身子向後一仰,後腦敲在石枕上,當下眼前一陣暗紅地又昏過去了。
在昏過去時,她還有些清醒地想到,莫非在她昏迷時嘴裏嚐到的苦味就是草藥嗎?何必那麼麻煩呢,蕭曉不是會治愈術的道士嗎?往她身上貼幾道符不就好了?
再次醒來時,屋裏已經變得昏暗了,杜薇薇一睜開眼就看到木質的屋頂。她慢慢移開視線,泛黃的牆壁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昏暗的光線在牆壁上留下立體感強的陰影。身邊有淺淺的呼吸聲,她看過去,簡語殊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頭朝下微彎著腰,手裏還攥著半濕的布巾,竟安靜地睡著了。透過簡語殊的身影可以看到屋子的角落處蕭曉蜷曲著身體躺在地上,雖然夜裏感不到多冷,但睡在地上又沒有蓋被,對身體還是不太好吧。
在這麼寂靜的天地中,杜薇薇才有機會靜靜思考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和丹帝司的最後對決中,她從高空中摔下來,大概因為撞擊力很大的緣故,而昏了過去。
在昏迷期間她好像做了個真實的夢,在夢中出現了他們曾經的敵人丹帝司,和現在的丹帝司容貌沒有多大的改變,隻是多了眼鏡的他看起來更是風度翩翩溫文儒雅了。
而歐吉尼亞應該就是歐帝亞的祖先了吧,因為是代入式的夢境,因此她並不知道瑪雅蕾斯一世到底長什麼樣子,但是應該和歐帝亞長得差不多才對。
至於水無月,卻是沒有聽過的名字,與其說是人類,更像是個精靈。
這三個人就是曾經拯救了瑪雅蕾斯大陸的勇者嗎?怎麼看都是普通人而已。
最後丹帝司成為魔神而被歐吉尼亞封印,歐吉尼亞也在建立了瑪雅帝國後在三十歲時暴斃,死後被葬在沙漠深處沒有人可以到達的死亡之穀。
比起這兩個大名鼎鼎的傳說人物,水無月根本就沒有人提起過,簡語殊幾天前才給她和蕭曉惡補過瑪雅大陸的曆史,她應該不會有遺漏才對。
為什麼會做這個夢?如果是日有所思的話,其中應該不會出現沒有聽說過的人,也許,應該把這個夢當做某些啟示。
與其說這是杜薇薇深思熟慮的結果,不如說這是她的希望,原本以為找到丹帝司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中,結果卻出現了令人失望的結果。信心喪失的杜薇薇需要用另外的事情來分散她的注意力,這個夢正好給了她繼續的借口。
大概是躺在床上過久,肚子漲得厲害,她不好意思地動了動,最後終於忍不住地悄悄起身,衣服摩挲的聲音在暗夜中異常清晰,彎下腰,她摸著自己的鞋子穿在腳上,這時頭頂突兀地響起聲音:“啊,杜薇薇,你怎麼起來了!”
杜薇薇嚇了一跳猛然抬頭,隻聽“咣唧”一聲,她的頭磕在簡語殊的下巴上,疼得她抱著頭縮在床角。
含著眼淚抬頭看簡語殊時,他也不比她好多少,正捂著下巴唉唉叫。
等疼痛暫緩,簡語殊說道:“杜薇薇,你怎麼自己起來了,有什麼事叫醒我讓我代辦啊!”
杜薇薇雪頰一紅,眼神遊弋著說道:“不,不用了。”
“不用這麼客氣啊。”以為杜薇薇是不好意思,簡語殊伸手把杜薇薇從地上拉起來,很輕鬆地又把她拎到床上坐好,“你想喝水還是吃東西呢?我給你拿去。”
“不用了……我、我自己……”
杜薇薇慌亂地說道,眼睛又瞥向一邊,就是不看簡語殊。
“不,你昏了幾天,身體這麼虛弱,我不放心你到處走動,告訴我,我一定幫你辦好。”簡語殊溫柔地說道,期待看到杜薇薇感動的眼神。
杜薇薇卻低下頭,細若蚊蚋地說了一句話。
“……”
簡語殊聽不分明,他低下頭,湊近她身邊含笑問道:“什麼?”
“……”
簡語殊疑惑地又湊近了些,“可以說大聲嗎?需要我做什麼!”
“什、什麼都不用你做啦。”
似乎賭氣一般,杜薇薇瞪了簡語殊一眼,又要下床。
簡語殊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他伸出手攔住她,好聲好氣地說道:“不要任性啦,你好好靜養,我一定把你要做的事情做得好好的!”
“你、你……”杜薇薇終於了解到無微不至的關懷也挺令人煩心的,看簡語殊一臉她說不清狀況就不讓她下去的態度,她終於忍不住大叫道:“我、我要出去小解啦,你怎麼幫我啊!”
“啊?”簡語殊迅速石化,在杜薇薇說了“讓開”後又忙不迭地後退,尷尬地紅著臉,再也不敢看杜薇薇。
杜薇薇咬著牙瞅著他在地上跺了兩腳,羞紅著臉跑了出去。真是真是,簡語殊平時看起來也是一副聰明冷漠淡然的模樣,怎麼卻時不時地做些烏龍事呢。
杜薇薇才跑出門外就是一聲驚呼,簡語殊連忙縱到門外,急聲道:“怎麼回事?”
卻見淡紅的魔月下,並沒有發生什麼慘絕人寰的大事情,方圓五裏之外也沒有出現一個值得懷疑的人影,杜薇薇還是好好地站在門口,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但簡語殊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
“這,這是什麼地方?”杜薇薇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綿延不絕的沙丘,渲染了夜色的黃沙地,在遠處幾乎與深綠的天際相連成一線。
“沙漠啊。”見杜薇薇震驚的樣子,他突然記起她這幾日因為昏迷並不知道外部的環境發生了變化,於是解釋道:“我們幾天前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這片沙漠裏了,很巧的,我們四個人都在,而且離得不遠。更巧的是,我們掉落的地方是沙漠中的綠洲,旁邊就有一條河。你就在河的旁邊,大概因為撞擊最厲害的關係一直昏迷不醒。”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