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以僥幸的心理在希望,希望隻是臨時來有事,而我們更是絕對恰巧遇!
我還是很想去工作。畢竟是二千!二千!二千元錢啊!
就算是全職,多數文員的工資也隻有八九百。
二千的話——吃飯、穿衣的錢就都有了!若節省用度,幾個月下來說不定都可以解決學費問題!可怎麼偏偏遇到?
……
真傻!真傻!真傻!
見打電話叫我去麵試的人不是就自欺欺說公司與他無關,且為利欲所熏心的我好傻!
我本來好開心!聽那個主要負責人說我的工作內容就是做老板手下秘書的助理人員時,我都開心的透不過氣來了,
而當那個男秘書一團和氣,同我握手,祝賀我屏雀中選時我更是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嗎?
真傻!真傻!
那個年輕的男秘書與我交談了一會後就讓我去跟老板打聲招呼。
我於是一路走一路想象著老板的樣子:中年的,腦滿肥腸的?年老的,一把白胡子?然後又變成了年輕的,或男或女模樣千種百樣——我願意新老板是任可一種模樣(除了那樣的)可那個老板偏偏就是的模樣,不,確切地說他就是!
“我……我辭職……”我的聲音顫抖著打牙逢中擠出。
“辭職?為什麼?既然被聘上了就好好工作。”風輕雲淡地在辦公桌的另一頭說。
“我,我不願接受照顧……”我說。
“照顧?當然沒有,我不插手招聘的事。”道:“你的資料也是他們在選中你後才送過來的。我也是才看到:打字的速度每分四十個左右,粗通日、法、德語,精通英語,而主修學業是中文。看來,這幾年你過得很充實、刻苦。但也很辛苦吧?三年時間要學習和掌握這麼多東西——我還記得你在高三時外語水平還極普通,連說起英語來都結結巴巴——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我沒吱聲,他說得沒錯,這幾年我是在外語學習班、學校、圖書室、計算機訓練班裏度過的,且幾年了我都沒有回過家,即使是在新年。
到法國找時由於語言不通而造成的困擾,是我直至今天都無法釋懷的背部芒刺和隱痛,所以我才拚命學外語。當然,到後來我發現隻有在忘我的學習中,法國、還有才會自眼前消失。因此學習對於我來說早就不是痛苦,而是良藥——就這樣,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刻苦學習中,我慢慢忘卻了痛苦,忘卻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才從心理上擺脫傷痛,為什麼又出現呢?!
“你為什麼要用二千請一個學生做兼職呢?”我突兀地問。
“我講一個故事你就能明白了。”他說,然後真的講了一個故事。
它其實是一個較有名的成語故事——千金市骨。說的是一個春秋戰國時代的一位國君想要一匹千裏馬,遍訪不得。後來他的一個小侍衛主動請纓,請求代為尋馬,國王於是就給了他千金。三年後,那小侍衛終於找到了一匹千裏馬,而是那馬恰時死了,但小侍衛還是用了五百金買下了馬骨,獻給了國王。那國王見了一堆馬骨,大罵侍衛。小侍衛卻不慌不忙地說:“人們要聽說你連千裏馬的骨頭都願意用五百金買下來,就會相信您是真心喜愛馬的良君。那不出多長時間一定會有人自動給你進獻千裏馬。”果然在消息傳開後,國王就得到了三匹不同的地方的人進獻的千裏馬。
“你的意思是——”我愕然。
“是的,我在廈門各所大學裏都貼出了招聘廣告,為的就是造聲勢。”道:“千裏馬要用千金來買,好的人才更如千裏馬一樣千金難求。廈門有才能的那些人要是知道我願花高薪資請一個有潛力的兼職工作人員,會怎麼樣想呢?嗬嗬……”
“這麼講來,我的作用——相當於馬骨?”我怔怔地問道。
“我們有試用期,三個月後,你打字最好一分鍾超過八十個。公司才營業不久,有大量的文件資料需要處理,打字太慢,隻會給你自己帶來工作壓力。所以,如果達不到……”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說。
“那就好,這麼說你是答應了。這也對,”笑道:“你本來就是公司的子弟,也該為公司做些貢獻。”
“我……”我正欲將辭工作的事進行到底。可他的話才完,辦公桌上的電話又響了。他於是朝我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後拿起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在報告何事,以至他當即笑逐顏開地道:“請她快進來。”
我疑惑地回頭去看,不多一會就在“吱呀”一聲被推開的辦公室門邊,站了一個豔麗非凡,香氣襲人的女子。但見她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道:“親愛的,你好了嗎?”
“當然。”笑眯眯地對我介紹她道:“她是我的女朋友,李珍。”
然後又對那女子介紹我道:“這位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夥伴,現在是我的秘書的助理,還在讀大學的可造之才。”
女子出於禮貌地對我點點頭,我則還之一笑。她不是我曾在法國見過的那些女人中的任何一位。她比她們更多了份優雅與從容,所以也更像一個大家閨秀——如此說來,好像終於找到了他人生中的真正伴侶,而孩提時那份青澀、炙熱的感情似乎已徹底地被他丟棄、淡忘和放懷了……
吩咐我出去找秘書,請他給講示一下我的工作內容。然後就摟著那美麗的女子出了門。
說心裏話,看著他的背影,我還是很悵然和傷感,卻又有些釋然——我們真的可能更合適於隻做夥伴……
等我再回到學校,一下子就被消息靈通的學生們包圍了,他們問東問西,興奮無比,隻有我不見得怎麼開心——誰若知道自己的價值隻相當於“馬骨”,大概都激動不起來。
可惡的是,學生亂起哄也就算了,連校長也要湊熱鬧,他將我叫至他辦公室,嗶嗶叭叭,說個沒完——他認為,作為學校全年獎學金獲得者的我是個優秀的學生,能得到那份兼職工作也可以算做是實至名歸。且從更積極一麵來講,也能助長好學風氣。他又希望仍要在學校就讀一年的我,能在做好工作的同時,不辜負重望,仍以優異的成績完成學業。
大致上,他就這點意思,卻本事地嘮叨了一兩個小時,聽得我頭痛欲裂。
晚上請了全寢室的客後,我便這樣坐在窗前發愣——明明是想辭職的嘛,怎麼弄得現在連慶祝就職的客都請了,真是鬱悶!
算了,就當作是人生的又一次曆練罷——以絕對夥伴的關係和相處,忘了從前。然不知為何,我還是分明地憶起,憶起他離開我不久後,我便想去同他講和。可一來習慣了他先向我低頭——這以前每次吵架,都是他來要求和好如初的。二來,不知為何,每次欲撥他手機時,我都臉紅心跳,害羞不已(都怪他在那裏說什麼結婚、結婚的)!就這樣,兩個月後,我才心境平靜,又不見他來,我於是試著去找他,然而再也找不到他……
似如今也好,想起他那豔麗的女友,我百感交集——但忘了吧,想想二千元錢!我將要第一次正式拿工資呢。從前寒暑假也有在公司做事,不過,那隻是集體鍛煉——吃得好、住得好、日用品全有發,但沒工資。
二千元!二千元!我人生的新起點!可為什麼,我心裏還是微微泛著酸意……
……
又發脾氣了!聲音大得連門都快要被震掉在地!
眼看著本在工作的同事們兔死狐悲般都低下頭噤若寒蟬——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同事們都下班回家,我因為是兼職來得晚,任務沒完成,所以沒走。
亦沒下班。趁著機會難得,我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
看樣子他很不開心,所以見了我也沒有多少好聲氣。
我試探著問他哪裏不舒服。他煩躁地說:“請了一群笨蛋在這裏工作,哪能有好心情?”
我心知他是習慣與明珠、郝飛式的精英們一起工作,才會如此。
明珠他們對凡事都自有見解,辦事能力又極強,又因一起長大彼此了解而同他極有默契——單憑他一個眼色或一個手勢就能明了他的心意。這些當然是現在這些員工難以企及的。
“我打字打得累了,想休息一下。”我說:“能同你說說話嗎?”
他有點意外,但沒有拒絕。
“為了找點話題,不如我先講個故事吧。”我衝他笑。見他沒吱聲便開始講故事:“從前,有一座森林裏住了一隻老虎,有一天他被與他鄰近的獅王請去下棋。”我就知道,聽了會笑,但還是要說下去,因為不是為了讓他笑我才講故事的。而我故事的大致內容是:
虎王丟開國務赴了約。他去的時候獅王還在處理政務,沒多一會就安排好了,讓臣下退去後便隻管同老虎一起下棋。老虎為國事憂心忡忡,下起棋來總無法太專心。所以獅王笑問:“虎王您有什麼心事呢?”
虎王於是歎氣道:“哎,我的臣下沒有一個賢能的,我不在朝中,他們不知又會鬧出什麼亂子來。我真羨慕你有那麼多能人,讓你可以這麼悠閑,不用操太多心。”
獅王笑道:“你說他們賢能,那是因為他們各得其所呀,兔子腳程快,膽小卻很機靈,所以我讓他傳遞信息。像忠誠敦厚,賢德聲名播四方,能使臣民心服,所以讓他做宰相。而狐愛卿詭計多端,能言善道,因此就他作為使臣出使他國。但若不這麼安排,而讓兔子出使他國。讓像做信使,又令狐狸或狼做宰相——我的國家隻怕也要亂套了。所以說,虎王啊,每個臣民都有每個臣民的優點和不足,做君王要做的事情就是發現臣下的優點並為己所用。”接下來獅王又說:“安排完適當的人做適當的事後,做君王的就大可放心並坐下來,喝喝茶,下下棋了。虎王您想通了嗎?”
“如果找不到適當的人呢?”問:“比如說,國中沒有兔子,或狐狸。”
“找不到有時也是因為在上位的人缺乏觀察的耐性。唐太宗都說:瞎子可彈琴,聾子會生火做飯,駝背能成擊鼓手,每個人都會有他的用處,隻看用人者會不會用又如何用。用得好了,他是賢者,甚至能救苦救難。如百裏奚,他在虞國而虞亡了國,用五張羊皮換到了秦穆公手中卻輔助秦穆公成了春秋霸主!所以,所以為什麼要衝大家發火呢?又不真正了解他們——我相信這裏一定有他們能做好的工作!隻要安排得當!因此,在罵大家是笨蛋、沒用的廢物前,先檢討一下自己吧!”說到這裏我猛然打住,心虛地瞅著。
“你不是來給我講故事,而是來拐著彎罵我的。”說。
“我,我是在講故事,不知怎麼講著講著,嘻嘻……”趁他沒有對我發脾氣前,我站起來道:“我好像休息夠了,所以要出去工作了。”
皺了眉頭。
見此狀我連連搖手道:“你別生氣。隻要你不生氣,我就唱首歌給你聽。”
“歌?”他放鬆了眉毛說。
“是。”我苦了臉道。
“好,你唱。”他望著我道。
為了不讓他衝我發脾氣,我隻好唱:“伊呂兩衰翁,曆遍窮通。一為釣叟一耕傭。若使當時身不遇,老了英雄。
湯武偶相逢,風虎雲龍。興亡隻在笑談中。直至如今千載後,誰與爭功!”
“詞很好,但這曲也太奇怪了。”聽後淡淡地笑了道。
他笑了!我抹了抹額頭的汗,略放懷地道:“詞是古時候的王安石寫的,且是流傳千載的東西,好也不奇怪,可曲是我現編的,所以有些奇怪也不奇怪。”
聽罷更是放聲而笑。見此,我即說了句:“現在歌唱完了,我該去做事了。”
說罷,腳底抹油,立時開溜。
我不會忘掉,當還是少年時,每次我當麵說他的不是都得付出代價——嚴重時會先挨一巴掌,完後還得吃別樣苦頭。現在唱唱不成調的歌就能糊弄過已算是極幸運了!
要說的話,我已說完,接下來會如何做呢?令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