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沒有了曹琬,就沒有了待下去的意義。我想去找她。
如此下定決心後,傷才好我就拿了信去倪先生英國的豪宅(如果不是因為我有很多證件在那次飛機事件後被趙阿姨拿去了他那裏,我會不辭而別)。
可我沒能見到他。隻見到了滿麵春風的倪夫人也就是於小姐。她入鄉隨俗地戴了一頂金黃的假發,更像一個活生生的芭芘娃娃了。
一看到她,我就想躲,生怕她跑上前來扇我一巴掌或破口相罵(這些相信她都做得出來)。意外的是她一瞥見我,卻伸了雙臂迎來且笑得像蜜桃快要濺出汁來道:“真高興在英國再見到你。早聽說你病了,想去探望你,我那丈夫卻就是不說醫院地址,真正讓我好擔心哪。”我正自疑惑她的目的(我們應算是仇敵不是嗎?),她卻已拉著我在大廳裏轉了一圈,得意的問:“如何?我將這裏又再布置了一遍,要在今晚開一個盛大的舞會,政商兩界的名流都在我的邀請之列,還外有幾個國際巨星。你外語和口才都好,留下來幫我接待賓客吧,如何?”聽了她的話,我才留心將大廳四圍打量了幾番,隻見到處都已依紅彩綠,燈光閃爍。這大廳本就設計得金碧輝煌,再被如此修飾一番還真更耀人眼目如此看來於小姐酷愛弄交際圈,喜籌辦大型舞會的性子到死都不會改變。
“怎麼?難道你有事?”見我不答,於小姐又笑道:“不然答應吧,別讓我失望。”
我還沒回話,就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在那裏嘻嘻笑道。“你來後,這裏可真是熱鬧,三天一沙龍,七日一宴會。嘻……”
“夫人,我都說了少爺不在,她還硬要闖進來。”一位西裝革履五旬開外的外國老人,匆匆趕來,在一旁用英語既慌又畢恭畢敬地道。
“狗眼看人低!這地方別人都來得,偏我來不得?”闖進來的女孩子嗤之以鼻。她的模樣很甜美,且與曹琬有幾點相似之處,憑著一麵之緣的記憶,我認出她是曹儀,是以一見她就既驚且喜,很覺親切。
“小儀不是外人,”於小姐不改笑容,吩咐道:“以後她要進來就進來,不用特別通報。”
“喲!你轉性了?”曹儀斜睨了眼,圍著於小姐轉了幾圈冷笑道:“可我不信你真會變了性情,所以可別在我麵前裝,會笑死我的。”
“哪裏是轉了性情?”於小姐麵色和緩地笑道:“隻不過是想通了。”
“哼!隻怕你是想當武則天了,學了她對別的女人明裏笑臉暗裏刀!”
“妹妹說哪裏話,就算我想當武則天,我夫他也不是唐高宗李治那種會受女人擺布的男人。我若動歪腦筋豈不是找死?現在我們夫妻關係好容易又和睦了,我已很知足。”
“嘖嘖……”曹儀不屑地睥睨著她轉口道:“我說,倪正是真不在?”
“他出門談生意去了,真不在。”於小姐保持著禮貌,假裝看不見她的囂張。
“哼!”曹儀不再理會她而將注意力轉到久立一旁,一聲未吭的我身上來:“我說,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她指了我問。
“當然,她是你姐姐最要好的朋友,張曉嵐,張小姐。”於小姐代我答話。
“你叫?”曹儀愣了一愣。
“我叫張曉嵐!”我說:“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小儀。”
“對!就是你!我早聽說了你!”曹儀歡天喜地的挽了我的肩豪氣幹雲地道:“自從聽說了你後,我一直希望能有時間同你聊聊呢。太好了!”
“我也一樣。”我說。
“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哈哈……”曹儀笑著挽了我轉身即走,我忙轉回頭來對於小姐歉意地道:“於小姐,您保重,我先走了。”而後者隻顧盯了曹儀的後背咬牙切齒,雙瞳更像是著了火,一絲也沒注意到我的告別語。
一出大門,曹儀就不無得意地說:“像她那種自小習慣了別人奉承討好的女人,現在一定氣得發瘋!我們……”她話音還未全落就隻聽大宅內已傳來了乒乒砰砰的碎裂聲,顯然是有人在拿桌椅等物撒氣曹儀笑得更大聲了。我隻能蹙緊了眉頭。
“對了,姐姐呢?”笑畢她又問:“姐姐來英國了,對嗎?等會我們去見姐姐好嗎?”
我搖搖頭,故作輕鬆地道:“沒有,她現在還在中國,有事要辦。我……”
曹儀聽了歎口氣不無傷感地道:“也好,姐姐根本不是這種慣於裝模作樣的女人的對手,等她回來,隻怕更要受苦了。”
“是嗎……”見她說起小琬我便如哽在喉,心酸不已,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實話。她已拉了我道“對了,我先帶你去街上轉轉,熟悉一下環境,然後一起吃個飯如何?”
我點頭,一路上曹儀連聲追問我與小琬相識的始末。我依言訴說了一遍,她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嘖嘖稱歎。雖隻同曹儀相處了半天,我已心知她除了容貌同小琬略相像外,再無類似之處。
曹琬不諳打扮,服裝、化妝都是倪先生在操心,曹儀卻對此極內行,服裝品牌及名設計師的姓名她張口就來、如數家珍,且自誇非名牌不穿,非名牌不用。曹琬對珠寶首飾一竅不通,曹儀卻極有研究,一見之下就能將其做工,用料等說得八九不離十,且眼光犀利獨到,連珠寶店的老板都讚其為行家,自愧弗如。
曹琬內斂,心如靈珠,智若皎月,曹儀外向,爽朗活潑、心性則像高天行雲,變幻莫測。曹琬不喝酒,就算喝也頂多兩三杯。曹儀則連酒也很了解,能一口氣說出幾十種酒名來,還特別喜歡喝烈酒。所以用餐時,她照例點了烈酒。
“可……”我瞥了瞥略有些疼的手臂道:“抱歉,我身上有傷。”
“哦?”她那黑瞳才暗了一暗,就又燃起道:“這樣好了,你喝果汁,當是陪我。”
“那麼”我歉然道:“不好意思了。”
“你知道嗎?”在包間內,曹儀最後雙目微醺衝我笑道:“我真羨慕姐姐有那樣的男人,還有你這樣的朋友真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好運?別人渴求的東西她都有!”
“你醉了。”見她如此,我說。
“才沒有!”她擺擺手衝我道:“我沒醉,我告訴你,你不知道我曾多麼渴望能同姐姐換過來為了能換過來,我歪曲事實、無中生有、借刀殺人、尋死覓活,違背良心;又為了能引起少主人關注,我故意去做舞女,結果在那裏遇到惡人,枉送了清白不說還害他因為要替我報仇而一時疏忽了姐姐,使得姓於的那個妖女有機可乘,騙去了姐姐的信任。在同他聯手對付那壞蛋的過程中,我更愛他了,實在無法自拔,竟又一時鬼迷心竅去為姐姐介紹男友,並教唆那男人設法毀去姐姐的貞潔我忘不了那天下午,少主人忽然來問我:‘女人真的會一輩子記住她的第一個男人,永遠忘不了嗎?’我因心中有鬼,就說:‘是的,就像被蓋的章一樣,第一個印記是最清晰最難忘的。’那時,我腦子裏想象的都是姐姐失貞後他的痛苦和失望,唯其如此,我才有機會乘虛而入。可沒想到,少主人……少主人居然會去……他是聽進去了我的話,才那麼做的!他因為太年輕,不懂女人心才把我的話當了真。”
我聽得傻了,沒曾料到曹儀喝醉了,居然會對我說出這種隱情。
“你知道嗎?都是我害的姐姐,一直都是我在害她。如果不是我,不是少主人要為我報仇,那姓於的女人就根本沒機會接近她,騙得她上當。不是我胡言亂語,少主人也許不會傷害姐姐,使她羞憤而去……最後,我如願得償,姐姐走了,可我照樣沒能闖進少主人的心裏,結果反讓那個於小姐平白撿了便宜你覺不覺得我很蠢很可笑?!竟然會想當然地認為隻要沒有姐姐,少主人就會看上我?竟忘了這個世界除了我們姐妹還有於小姐,於小姐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女人,數也數不清所以少主人可選擇的人不是除了姐姐就是我。可我發了瘋,把它給忘了!哈哈哈……曹琬好可憐,怎麼會有我這樣的妹妹?!怎麼會有我這樣的妹妹?!”
“曹儀……”我企圖奪下她手中的酒杯,卻掄了個空,她醉了手卻還靈便,一轉臉就將杯裏的酒喝個精光,然後又自斟了滿杯,一口飲盡,像是意猶未盡,竟抓了一個酒瓶到手,舉起瓶就往嘴裏灌。
“不行!”我見狀慌得大叫:“不能再喝了!”
“我還沒醉,”曹儀格開的手道我道:“你讓我喝,隻有酒能讓我開心。不知是不是因為你是我姐姐的朋友的原因。我一看到你就覺得親切,心裏話都能說出來……嘿嘿……你知不知道少主人對我姐姐有多認真?他連聘禮都拿來了!要不是我這個妹妹在中間搗了亂,姐姐說不定早成了倪夫人!”
“曹儀……”我歎息。
“可現在……現在……”曹儀忽然用力去捶胸道:“現在陰錯陽差地她隻能當少主人的小老婆?!你是她的朋友,你也清楚姐姐根本做不了小老婆,對吧?她的自尊心那樣強!還有,她的後麵還有爸爸,爸爸寧願付出生命,也不要她低頭做人!我還記得……記得我趕到爸爸出事的地方時,他還有一口氣,他用最後一口氣說:‘你來了……我一直……等你……讓你的姐姐回……家……我們,人窮誌不可窮……’我記著爸爸的遺言,想找到姐姐。有一天,有個男人說他能見到姐姐,並願意替我帶個口信給她,我就將父親死訊寫在紙條裏。姐姐就真的回來了,她要我把爸爸的事全告訴她,我沒敢說,我明白那樣對不起爸爸,可是沒辦法我找過少主人,求他看在爸爸遺言的分上,讓姐姐自己選擇要走的路,他一口回絕了!所以我不能說,說了姐姐也走不了,隻能多增痛苦。我好難過!當初我若沒胡來,哪會變成今天這般田地?哪會這樣?哪會……”說著說著,曹儀竟忽然拿頭起撞桌來(看來她是真的醉了)因為說話中,她又灌了兩瓶酒下肚,我為了要聽她把話說話,也沒阻止她,眼見撞紅了一大塊,我才急急攫住她雙肩大吼:“你聽我說,不要因為內疚就把所有的責任和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告訴你,他們會分開,真正原因根本不是你!”
“你不要安慰我……”曹儀醉眼迷茫地瞅著我抽噠。
“你現在不清醒,等你清醒了我再同你說。”我歎氣。
“不行,你現在就說,我清醒得很。”曹儀倔強地回嘴。
“那好,你走兩步給我看看。”我說。
“別……別說兩步,兩百步都不會有問題!”說罷,她猛地立起身來就走,然而才移玉趾就重心不穩地摔了一跤。
“你看吧。”我說,才要去扶她,又被她一把推開:“不算!我腦子清醒得很,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剛才隻是不小心,再來!”
我不出聲,由著她撐起身來,但沒走兩步又滑倒在地,她不甘心,再起來,結果就算是扶著牆也還歪歪倒倒,她卻不肯認輸,還道:“奇怪,怎麼站不直了……”
聽說人不同,醉態亦不同,最常見的是頭腦混亂,說話纏夾不清的人;其次是亂唱亂跳者;再次就是一醉便睡著,酒不醒時人不醒的人;再次還有借酒發瘋,亂跑亂打人的酒品差者,還有就是像曹儀這種酒後吐真言的人,最難得是她雖醉了,思路卻不至混亂,舌尖雖已發顫,也能言辭有序。如不是她身體不聽使喚,還真難看出她是真醉了。
好容易才將她帶出餐廳包間,哄著她將住址告訴了我,我才得以送她回家。她住的地方還不錯,是幢很高的大廈,給我們開門的是位中國阿姨,她一見到曹儀,就喊她小姐,並皺著眉說:“怎麼又喝這麼多酒?”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咕噥:“同琬小姐差別就是大,就不沒見琬小姐爛醉如泥……”
“你說什麼呢?”曹儀聞聲撐起頭來大嚷:“你要不喜歡看我喝酒,你就回你倪家去!”
“小姐,太太剛睡著。”阿姨委屈地細聲道:“我隻是覺得女孩子總是少喝點比較好。”
“哼!”曹儀聲音才落,一間臥室的門便呀地一聲打了開來,走出一位五旬左右的阿姨,頭發灰中摻白,神情憂鬱,麵色蒼白。她見到我時竟有些倉惶,似恨不能又閃回臥室內去。
“媽!”曹儀一見她就興奮地尖叫道:“媽,她就是張曉嵐,是姐姐最好的朋友!”
“張小姐?”曹母黯然的雙眸竟像通了電般閃爍起來,前來拉了我的手顫聲問:“你真的是小琬那位好的朋友嗎?”
我點點頭。
“我女兒,她在哪?怎麼不來,我每天都盼著她……”她說著說著眼裏閃出淚來。
“每天就知道哭……”曹儀醉醺醺地皺眉道:“哭!她就回來了嗎?”
“伯母,她還有些事,要耽擱一下才能來看你。”我心中酸楚,隻能說著些不著實際的話來安慰這位思念女兒的母親。
“好……好……”曹母對我的話深信不疑,但仍流淚道:“你一定要告訴她,要早點來,我有好多話要跟她說。我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竟報應在孩子身上,生了兩個女個,兩個女兒就都命苦。”
“曹媽媽。”站在一邊的阿姨哄她道:“您去睡吧……睡好了,精神好,等琬小姐回來了,看著也會高興。是不是?”
“對!睡覺,睡覺,如果小琬回來看到我精神不好,會難過的。”說罷,竟招呼也不打,就急急地自顧自回了臥房。俄兒又轉身道:“不對,不對了,小儀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一點點而已,真醉了,那有精力說話呢?”
曹媽媽信以為然,點點頭歎口氣轉身回房去了。
“張小姐,您別見怪。”為我們開門的阿姨見狀急忙向我解釋道:“太太因為思念女兒,一直精神恍惚,才……”
“沒關係。”我說:“我能理解。”
“那就好。”那阿姨才像鬆了口氣般地退出客廳。
“走。”曹儀見母親去了,就歪歪倒倒上前來,扯了我道:“你今天別走,我們秉燭夜談,走。”說著時已不由分說,拉了我就走。我隻得跟了上去,還當她真要夜談,哪知她一沾到床,說了句:“見到姐姐最好的朋友,說了這麼多話,心裏舒服多了。”就閉眼睡了過去,任我怎麼喊也不醒,我隻好動手替她脫了鞋襪又在衣櫃裏找來睡衣給她換上,折騰了半天,自己也困了,不知怎麼既在她旁邊也睡著了。
……
第二天醒來,豔陽已高,出了臥室,就見曹儀和曹媽媽已坐在餐桌邊等我。曹儀看到我就明媚地笑:“早啊,快去洗了來吃早點。”
“喔?”我瞄了瞄窗外的刺目陽光,既慚愧又驚疑地問:“現在幾點?”
“嘻……”曹儀聽到我的話就笑了:“你放心,才七點過一點,英國從五月份開始日照時間就會變得很長。”
聽她一說,我才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日上三竿,不然太失禮了。
“孩子,吃了飯你給我講講小琬好嗎?”曹母精神似比昨晚好了很多。
“不行,我們今天還有事。媽,過幾天你再同她聊姐姐好了。”曹儀說。
“張小姐她住在這兒嗎?”曹媽媽期待地望向我。
“她是姐姐的好朋友,她來了,自然住咱們家。”曹儀自作主張地道。
“那太好了。”曹媽媽像是從來都將女兒的話奉若聖旨,絕不見疑。我瞧她們在那裏互相應答,正要推辭,偏照料她們的阿姨這時也端來了魚片粥笑著說:“我連張小姐的房間都準備好了,等會吃了飯去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好嗎?”
“可是……”我才欲開口,曹儀就接口道:“我說張小姐,你再不去洗臉刷牙,可要餓著我媽和我們了。”
“沒關係,沒關係。”曹媽媽連忙擺手。
我躊躇了一下,就跟阿姨去了衛生間,隻見裏麵早已放了新毛巾杯子還有牙刷。阿姨見我麵露驚訝,又笑道:“這都是儀小姐一大早就出去親自為你買來的。我打認識她到現在都沒見她笑得如此開心過,今早還是第一遭,你一定要留下來啊。”
我無言。
洗漱完畢,去到飯廳,隻見早點早已熱騰騰地在那裏擺好,曹媽媽笑著向我招手,讓我過去她身邊坐。而我才坐下,就聽到客廳電話響,阿姨去接了後就喊曹儀。
隻一會她就一聲不吭地回來坐下吃早飯。
“怎麼了?”曹媽媽一臉擔心地問:“又是什麼事?”
“沒什麼,隻是孩子她爸來找我要生活費。”曹儀說。
“哎……”曹媽媽聽了,旋即又流下淚來,“我可憐的外孫……你還沒將生活費寄去嗎?”
“我哪有錢?”曹儀冷臉道:“我還沒找到工作呢。我們在這裏生活,房子是少主人給的,平日裏大用小用的錢也是他給的,我沒意見。隻一樣養女兒的錢,我要自己出。”
“女兒?”我不解。
“對。”曹儀也不隱瞞,自嘲地笑:“我找了個平凡的男人嫁了,認為那樣就能過上平淡、安寧的日子,可惜那隻是我天真的幻想,我們過不下去就離了婚。他的錢雖不多,卻是正牌國有企業的工人,而我居無定所,又沒穩定的職業和工資,所以女兒被判給了他,我則隻用承擔她一定的生活費。”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好埋首低頭吃飯,聽著曹媽媽絮叨外孫女的乖巧。
比及出門,阿姨追著我們遞了把傘,我正詫風清日朗的帶傘何用,曹儀就笑起來道:“就是,總是忘了英國是個天氣多變的國家。嘻……”
天氣多變?我想起醫院窗口前那片英國的天空,不覺莞爾。
“對了,昨天我喝了很多酒?我有沒有同你說什麼?”到了大街上曹儀問我。
“你不記得?”我驚異地瞧著她茫然的臉,她昨日明明講話流暢,吐字清晰!
“很模糊……”曹儀用力拍拍頭說:“隻記得在同你說姐姐,但具體內容我記不太清了。”
“對了,”經她一提,我忽然想起自己要對她說的話來:“你姐姐那次離家出走,也就是倪先生下聘後出走的那次,曾留下一封信。請倪先生等五年,五年間他若按倪老爺的期望做出了成績,得到認同,且對她矢誌不移,五年後,她就會回到他身邊,同他白首偕老。”
“什麼……”曹儀忽然停下腳步,如癡了似的呆立不動。
“曹儀……”我推她,她隻是不理,久久才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曹儀……”我歎氣:“所以,不要再如此下去了,不要再自我折磨,將小琬無法幸福的責任推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