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的心裏一暖,忍不住熱淚盈眶,哽咽道:“抱歉,連累你了!隻是,哪怕整個迎客來都賣掉,也還差好幾萬兩的銀子。”

任漸離將她攬在懷裏,安慰道:“不用擔心,我還有一些產業,全都賣掉的話,還可以值個十來萬兩銀子。不就十二萬兩麼?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辦,你就放寬心吧!”

“不可以,怎麼能都賣掉?那可是你多年來的心血!”大丫聽了他的話,既震驚,又愧疚。果然如此的話,今生今世,她即便是為他當牛做馬,也無以為報。

任漸離卻堅決的擺擺手:“這不過都是身外物,沒有什麼比你大哥他們的生命安全,還要來得重要!我們都還年輕,這一輩子還長得很呢,家業可以重新去打拚!這麼說吧,我還是會留下一兩個田莊,一個店鋪,一處宅子。這樣的話,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至於會餓肚子!這樣,其實也就夠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很平實無華,然而落在大丫的耳中,卻勝過那些最動聽的情話跟甜言蜜語。此時此刻,她心裏的感動,是無以複加的。她對他的情義,立刻就上升了好幾個高度,隻覺得這樣的一個男人,正是她這輩子唯一想要托付終身之人!

她含淚承諾:“等大哥他們平安回到家裏,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我就跟你定親!等我滿了十六歲,咱們就成親吧!”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任漸離又對她如此情深,她無以為報。為了幫她救人,他不惜變賣家產,一向清高如蘭的他,甚至還跟一個他一向看不起的路不凡,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他的這份情意,今生今世,她都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她不知道的是,最後任漸離才給了路不凡三萬兩的銀子,就了解了此事。個中內幕,也唯有當事人才清楚。日後,當她了解到了真相之後,心裏那個悔恨啊,實在無以言說。一個月之後,大哥幾個終於走出了那座陰暗潮濕的牢房,重見天日。那燦爛的陽光,讓向西覺得格外的刺眼,從牢房裏走出來的他,仿佛一下就成長了很多,很多。這一段非常的磨難,也讓他原本稍嫌浮躁的心,沉穩了許多。

僅有的一點點書呆子氣,早已蕩然無存,原本還有一點天真的眼眸,深邃了許多。包括雲山,也是如此,還有汪師傅的兒子汪沐輝,眼眸都有了跟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銳氣。

“大哥、向西、雲山、大師兄,你們受苦了!”大丫一一跟兄弟們擁抱,就連汪師傅的兒子也沒有例外,淚水止不住的,“嘩嘩”的往下流淌。

在場的人,除了任漸離覺得有點不舒服之外,誰也沒有多想什麼。畢竟,汪沐輝是大丫的大師兄,也是向東幾個的大師兄,是跟大丫兄妹幾個一起長大的,親如兄妹。

“妹妹,別難過,我們這不都平安無事了麼?”向東擁抱著妹妹,柔聲安慰著,淚水卻也忍不住無聲滑落。

將近兩個月的牢獄生活,印象實在太深刻了,這輩子恐怕都難以忘記。如果再不出來的話,或許他就要堅持不住了,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他有理由相信,如果妹妹沒有趕來相救的話,他們兄弟四人,早就死在裏麵了!

任漸離實在沒眼看了,就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好了,你大哥他們剛從牢裏出來,得去沐浴更衣,然後再好好的吃一頓!”

向東一聽,這才猛然醒悟過來,連忙一把將妹妹推開:“月兒,我們身上都很髒,也把你衣服弄髒了。你也得去沐浴更衣,免得把虱子帶到你的身上!”

大丫瞪了任漸離一眼,笑著對大哥說:“沒有關係,自家的兄弟,有什麼好嫌棄的?”大哥他們能平安出來,別說是虱子了,就是老虎來了,她也不會畏懼。

話雖如此,她還是沐浴更衣去了。虱子啊,她可是怕得很,隻是在兄弟們麵前,不想表露出來,不想往他們的傷口上撒鹽。

向西沐浴更衣之後,披散著一頭濕潤潤的長發,站在臥室的窗戶跟前,遙望著知府衙門的方向,陷入了深思。現實是多麼的殘酷,若是不想有朝一日,再被人肆意的踐踏,就必須努力奮起。在這個瞬間,他下定了一個決心:一定要中舉中進士,而且還要爭取考個探花什麼的。

至於狀元郎,他也想啊,不過也知道那實在太難了!探花郎,是他的奮鬥目標!

兄弟幾個吃過飯,請榮雲楓大夫細細的檢查過身體,確認勉強可以遠行,向東就做出了決定:“月兒,明天就啟程,離開蘇州的地界吧!這個地方,大哥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免得又出什麼幺蛾子!”

“好,就聽大哥的,明天就啟程!在距離蘇州一百多裏的地方,有一個風景宜人的小縣城,就在那裏找一處宅子住下養傷。爹娘那裏,就請墨香齋的人送平信回去,報一下平安!一切,就交給我吧,大哥你們隻管安心養傷就是了!”

對於大哥的提議,大丫自然是從善如流。別說大哥了,就是她,也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傷心地。話說,在蘇州地界,路不凡簡直就跟一個土皇帝一樣,實在是太囂張了。再怎麼說,向西和雲山也是有功名的,就是大哥向東,好歹也是個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