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看她果然下了決心似的,坐在莊焱旁邊一動不動的整整一個鍾頭,不由的急道:“大嫂!你還是走吧!我水哥也不希望你這個樣子,我們欠你的,他受那一槍就算還完了!”
“誰說的?我不受這份情!除非他醒過來!”安琪執著道。
阿海更急了:“你在這裏頂什麼用?水哥一生都為你所累,此刻還有什麼用?罷了,如果水哥因為你有什麼事,那也是我們從小便欠了你的……”
安琪不解道:“從小?阿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還瞞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阿海向來是個藏不住話的,現在看安琪這樣牛脾氣發作,更是脫口而出道:“是!我們就是小時候你用一個玉鐲解救的小乞丐,你可能都不記得這件事了吧!可是我水哥記在心上,是深深的印在腦海裏的,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整個人生都等於是為了你而活了!”
“玉鐲?”真是好久遠的一個回憶了,是了,她想起來了,為了這個玉鐲,她受了媽媽第一頓打。因為這個玉鐲,她被迫蜷在家門口,而那個微雨的夜裏,晁韞晞一直坐在身旁陪著她。後來,爸爸連夜趕了回來,才將這件事情平息下來!
“原來,你們就是當日搶我煎餃的兩個小乞丐?”
阿海道:“是!我年齡比水哥小一點,那時剛剛加入黑幫。水哥之前已經幹掉了兩個李樹全看不順眼的對頭。可是正好在那個時候,孟東老大讓李樹全到美國去一趟,我們這邊的人一下子失了組織,被對頭連夜追殺。我們這一夥有十個人,被砍死五個,還有五個分散了四處逃命。我是年齡最小的一個,沒有人願意帶著我逃命,隻有水哥帶走了我,我們兩個孩子沒有地方躲,隻好扮作乞丐,藏在深巷子裏。那一天,我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吃過一粒米,水哥其實比我還慘,他把僅有的小半塊饅頭都給了我,自己應該有三天都沒有進食了,所以才會搶了你的煎餃。”
山上的陋室裏,寒氣逼人,四周的山風透過木屋的縫隙颯颯的吹進來,冷得人寒毛直豎。安琪坐在地上,像在聽一段遙遠的童話般的,聽阿海繼續說道:“五年前,水哥為了你殺了何老煙,我非常不理解,以為他是被鬼迷了心竅,為了一個根本是恨他討厭他的女人,幹嘛要賠上自己的命!按照我們幫裏的規矩,同幫殘殺是要一命抵一命的,何老煙死了正中李樹全的下懷,他本來就看我水哥不順眼,因為何老大非常器重他。現在李樹全正好得了那個便,要置我水哥於死地,那時候是何老大花了大力氣,讓水哥先吃了假死的藥,再帶著他去美國整容。我隻記得水哥在臨喝下那藥片之前,非常慎重的叮囑我要代他好好的照顧你,我非常不解,氣憤的問他憑什麼?他隻說是我們欠你的!直到五年之後,有一次水哥找我喝酒談心,那天他喝醉了,我又問起他和你究竟有什麼樣的淵源,他才說起小時候的這件事。那時我才明白,小時候水哥為什麼突然有錢了,還因為這筆錢幫著我們躲在偏僻的旅館裏,避過了仇家的追殺。後來沒多久,李樹全回來了,我們也就正式的加入了蝴蝶幫,成了幫裏的成員之後,水哥花了好長時間攢錢,我們兄弟還笑他是想留著討媳婦,也是在那次酒後談心,我才知道原來水哥拚命攢錢是為了去那家當掉玉鐲的店裏,重新把鐲子贖回來!大嫂,我水哥是個實心的人,本來像我們這樣遊蕩江湖的人,從來都不把任何人情事物放心上的,女人多的是,也隻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可是水哥不是這樣的人,他從不亂搞男女關係,也從不隨便的傷害一條人命。我常在想,如果他的親生父母沒有遺棄他,他該是個多麼優秀的男孩!連過世的何老大都說過,說我水哥是個品德很高的人,既然入了我們黑道這一行,必定是個做頭的。可是何老大也說,水哥的心太軟,再怎麼輝煌的成就也容易功虧一潰,如此說來,還真的什麼都被他說中了!”